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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会面与尘封的良知（第2页）

“我们知道你没有直接参与。”我忽然开口，声音虽然轻，却让陆承宇猛地看向我。“陆先生，我记得你劝过他。在客厅里，你为了我，和他争执过。”

陆承宇的眼神晃动，仿佛被我这句话带回了那个压抑的客厅，看到了那个蜷缩在沙发上、脚戴银链、惊恐万状的我，也看到了自己当时压抑的愤怒和无力。

“但也仅此而已了，不是吗？”我继续看着他，语气里没有指责，只有一种平静的陈述，“你劝了，他不听，你便离开了。你选择了你的立场，你的安全，你的……生意。”

我的话语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他试图维持的、名为“无奈”的遮羞布。

陆承宇的脸色由白转红，又变得灰败。他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过了许久，他才像泄了气的皮球般，肩膀彻底垮塌下去，发出一声痛苦的、近乎哽咽的叹息。

“是……我懦弱。我害怕顾凛，也舍不得我们共同打拼下来的东西……我看着林钰受苦，心里不好受，但我告诉自己，我无能为力，那是顾凛的私事……”他抬起头，眼圈发红，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痛苦和迟来的忏悔，“林钰，我……我对不起你。我明明可以做得更多，哪怕只是早点想办法把你送走……”

“现在也不晚。”沈修打断了他的忏悔，语气冷静得不带一丝感情，“过去的无法改变，但未来可以。陆先生，我们需要你手里的东西。所有关于顾凛非法交易、商业欺诈、贿赂、暴力胁迫……尤其是针对林钰的非法拘禁、人身伤害的所有证据。录音、文件、照片、经手人的名单、资金流向……一切。”

陆承宇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挣扎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取代。他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扁平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金属U盘，放在了茶几上。U盘在灯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

“这里面……有一些东西。”他的声音沙哑，“早些年，顾凛为了拿到城西那块地，和当时的规划局长……有一些私下交易，我留了心，保存了部分邮件往来和一份模糊的录音。还有……他为了打压竞争对手，指使人进行商业窃密和破坏的证据，部分资金是从一个秘密账户走的，账户信息在里面。另外……”他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关于林钰……我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我记得有一次，顾凛醉酒后提起过，他为了让林钰‘听话’，联系过一个国外的……类似‘行为矫正’机构的中间人，通过加密邮件沟通的。那个中间人的联系方式，我偶然看到过，也记了下来，应该在里面。还有……顾凛别墅的监控系统，主控密码每隔一段时间会更换，但更换规律和备用密码，他有一次说漏嘴，我记下了最近半年的……”

他每说出一项，房间里的空气就凝重一分。这些信息，如果属实，足以将顾凛送入万劫不复之地。

唐暮拿起那个U盘，仔细看了看，然后看向沈修，微微点了点头。

“东西我们会验证。”沈修沉声道，“作为交换，陆先生，在顾凛倒台后，‘磐石’可以保证你的安全，并且，在你愿意合作的前提下，你名下那些干净的资产和业务，可以得以保全，甚至获得新的发展机会。”

这是承诺，也是交换。

陆承宇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求什么新发展。只要……能让我和我的家人平安离开这里，重新开始，就够了。”他再次看向我，眼神恳切，“林钰，我……我知道说再多对不起也没用。这个U盘，算是我……一点微不足道的补偿。希望……希望你能真正自由，好好生活。”

我看着他眼中真切的悔意，最终，轻轻点了点头。“谢谢，陆先生。”

这一声“谢谢”，不是为了原谅，而是为了他此刻的选择，为了他递出的、可能改变战局的钥匙。

会面没有持续太久。唐暮将U盘小心收好，又和陆承宇确认了一些细节和安全联络的方式。陆承宇看起来疲惫至极，但也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离开时，雨下得更大了。沈修依旧撑伞护着我，走向停在路边的车。陆承宇站在画廊门口，目送我们离开，身影在昏黄的灯光和密集的雨帘中，显得格外孤寂而渺小。

车子发动，驶入雨夜。我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被雨水冲刷得一片模糊的世界。

那个U盘，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头，终于激起了决定性的涟漪。

陆承宇的倒戈，意味着顾凛最核心的堡垒，出现了第一道致命的裂痕。

而我和哥哥手中，终于握住了能真正刺向恶魔心脏的利刃。

咳嗽又隐隐袭来，我掩唇低咳了两声。

沈修立刻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伸手调高了暖气的温度。

“回家。”他说，声音在雨夜中显得格外沉稳有力。

雨刷规律地摆动，刮开前路的迷蒙。

而我知道，在这场漫长的、黑暗的雨夜之后，真正的黎明，或许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