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很矛盾是不是?”启恒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
唐宁没有答话,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启恒哼笑一声:“我们也算相处过一段时间了,就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你觉得,他们有把我当成过自己人么?”
唐宁稍怔,很快明白了这个“他们”是指黎墨生他们,也就是其他灵体。
将这段时间的相处回忆一番后,唐宁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却忍不住蹙眉道:“你就没有想过,别人对你的态度,和你对别人的态度有关?如果你一直以来都是现在这种性格,不论和谁都会很难相处吧?”
启恒不屑一哂,耸了耸肩:“差点忘了,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当然会帮他们说话。”
顿了顿,他又很大度似的:“但我不怪你,毕竟那时候你不在,很多事你都不知情。”
唐宁确实不知情,但以她对黎墨生、黎元他们的了解来看,她并不觉得他们会刻意排挤或针对某个灵体。
“他们做过什么?”唐宁道。
启恒默然片刻,最终却什么都没有吐露,只是哂笑一摇头:“不重要了,总之,我之所以建立家族,就是因为我发现,即便我成为了灵体,也很难跟你们共处。所以,与其想方设法融入你们,不如直接把你们变成我的人。”
唐宁注意到了他的用词——我的人。
这个措辞虽然与“自己人”相近,但不同的是,“自己人”更偏向于形容平等的同类,而“我的人”则更有居高临下的掌控感。
思及此,唐宁很快想通了,直言不讳道:“你需要的并不是同类,而是听命于你的属下。你想用陈家人取代我们,无非是因为他们将你奉若神明、言听计从、以你为尊,这让你感到安全、一切尽在掌控。”
启恒没有否认,仰身靠回椅背,无所谓地挑了挑眉:“随便你怎么想,如果这么想能让你更舒服的话。”
唐宁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向他:“但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现在之所以对你言听计从,是因为对你有畏惧、对你有所求?你猜——等他们各自得到了灵体,拥有了不输于你的能力,开始和你平起平坐,还会像现在这样听话、敬畏你么?”
启恒的目光闪了闪,面色也略微变了一瞬,但很快就被他收敛了起来。
他哼笑一声,抬手象征性地鼓了两下掌:“不得不说,作为一个阶下囚,你挑拨离间的策略很不错。但很可惜,对我没什么用。”
“是挑拨离间还是真相,你心里很清楚,”唐宁平静道,“否则你为什么要关掉监控,为什么不敢让他们知道?”
不等启恒反驳,唐宁继续道:“我猜,你对他们隐瞒了大部分真相,包括你的来历。从你家族对神母的至高信奉来看,你的说辞应该类似于——你是神母的后裔,是神母唯一正统的血脉传承,而我们这些灵体所拥有的一切,原本都该是属于你们的,对么?”
看着启恒的神色,唐宁知道自己猜中了。
然而大概是因为觉得自己稳操胜券、有恃无恐,启恒很快就恢复了轻松的姿态。
“我说了,随便你怎么想。”
启恒懒散道,同时撑着扶手站起了身:“反正无论你说什么,都不会改变你现在的处境。”
他要走了。
唐宁从他的动作里意识到。
随着启恒站起身,唐宁的视野跟着抬高。
就在这时,她的余光忽然捕捉到,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唐宁瞥眼看去。
只见那是“戏台”后方墙顶上的一处粉末输送口,如同中央空调出风口般,覆盖着白色的金属百叶窗。
以唐宁此时由下而上的角度,视线刚好与窗缝平行,能够觑见窗内。
方才的那一下晃动很细微,她下意识以为是老鼠之类的爬了过去,然而此时正眼去看,她才发现那是一根细长的、类似木棍的东西。
那是……
就在她看过去的刹那,那东西就像在跟她招手般,再度左右晃了晃,还将顶端凑近窗缝,伸出了一点毛尖来……
创世之笔!
唐宁瞳孔微缩,心跳霎时加快了起来。
她连忙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启恒,以免被他发现异常。
启恒的确没有发现她这不到一秒的分神,站起身后就自顾自地说道:“我暂时不会动你,毕竟我的目标不止你一个,而你做诱饵的价值,比只做一个躯壳大得多。”
唐宁根本无心理会他在说什么,勉力压下心跳的同时,满脑子都在想创世之笔。
创世之笔的出现,给了她极大的希望——从这里逃脱的希望——也许在它的助力下,这座密室可以不再固若金汤。
但是,现在她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