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应该将启恒拖延在这里,还是先等他离开后再从长计议?
这时,说完了“结束语”的启恒收回视线,伸手朝桌上的遥控器摸去,似乎是准备重新开启监控和粉末幕帘。
刹那间,唐宁心中警铃大作。
一旦监控重新开启,整个密室就会陷入无死角的监视,届时别说想借助创世之笔逃走,哪怕只是创世之笔从通风口出来,都会引起陈家人的警觉。
而只要他们打开头顶的粉末喷淋系统,她就会再次遭受重创、陷入毫无反抗之力的境地,根本逃无可逃。
仅仅一刹,唐宁就得出了结论——
决不能让启恒打开监控。
电光石火间,她几乎是脱口而出:“你真可悲。”
启恒就要摸到遥控器的手霎时顿住,抬眼看了过来。
唐宁心跳砰砰,却面色平稳:“你之所以跟我说这么多,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可以听你倾诉吧?哪怕他们是你名义上的家人,你也不敢和他们交心,因为你对他们只有隐瞒和谎言,从前如此,往后也是一样。所以刚才那些故事,你只能一直憋着,憋了这么多年,很痛苦是不是?终于遇到我这么个倾听者,就憋不住了是不是?”
她说这些话就是为了戳启恒的痛脚。
而启恒也不出她所料,一贯游刃有余的面具像是终于被什么划开了一道裂口,肌肉都绷紧了几分。
唐宁戏谑一哂,乘胜追击道:“不止可悲,你还很可笑——嘴里说着我是阶下囚,却只能沦落到来和我这个阶下囚倾诉。你知道么?如果我们是在拍电影,那你刚才朝我倾诉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在表演‘反派死于话多’。”
启恒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轻屈了几下,腮边肌肉因咬牙而硬了硬。
他似是勉力想要维持住体面、佯装不屑,却又因为用力过猛,连扯起的讥笑都变得有点扭曲:“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是反派?说不定我才是主角呢?我的故事比你们所有人都要跌宕起伏不是么?你们这些顺风顺水、天生好命的‘神’,那么无聊又乏善可陈的一生,有什么资格当主角?”
他应激了。
唐宁心中判断。
这种不断反问、贬低对方、试图出口伤人的状态,明显是情绪出现了巨大的波动,而这样的情绪波动,无疑是极大的破绽。
唐宁往通风口那边瞥了一眼。
在她吸引住启恒注意力的这段时间内,通风口四角的螺丝都已经被创世之笔松动,而因为他们说话声的掩盖,这个过程没有发出任何异响。
时候差不多了。
唐宁收回视线,像是认同启恒的话一般,点头笑着、撑地站了起来:“是啊,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会觉得自己才是主角、是最特别的那一个,我也一样。”
启恒不知道她站起来是想干什么,目光变得有些疑惑。
唐宁却冲着他莞尔一笑,接完了下半句:“——所以当别人以刀俎对我,我当然也不甘心沦为鱼肉。”
启恒蹙眉眯眼,忽然生出了些不妙的预感,但还不等他想明白,身后忽然传来一声——
哐当!
启恒唰地回头看去,只见墙顶通风口的百叶窗,竟被一股大力撞飞了开来!
就在他回头的刹那,唐宁一个极速冲刺、闪身飞跃上戏台,一把夺过了遥控器,同时双手狠狠一推,将他推向了布满粉末的墙面!
唐宁重伤未愈,原本不该是他的对手,但因为启恒前不久为了混入他们、以苦肉计伪装被绑,也切实遭受过粉末伤害,所以此时的他和唐宁半斤八两,愣是没抵抗住这狠狠一推,就那么径直摔向了墙面!
砰!
他的后背狠狠撞上了墙。
与此同时,唐宁抬手一把握住朝她飞来的创世之笔,当空划出一个风圈,带起一道旋转的劲风,裹挟着无数白色粉末朝启恒袭去!
启恒惊骇瞠目。
下一秒,那道劲风已如龙卷风般将他团团围绕,粉末当即开始包裹、灼伤他的灵体,激得他霎时痛嚎出声:“啊——!”
创世之笔上其实也沾了零星粉末,但唐宁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就那么一边执笔持续画出龙卷风,一边在手里的遥控器上迅速找到了对应按钮,反手朝着顶上的灯笼吊灯一按。
“滴!”的一声后,四周墙面的粉末输送系统戛然而止,停止了粉末的下坠。
唐宁当即往几个墙面看去,企图找出沾染粉末最少的那一面,以便用创世之笔开一道门。
很快,她的目光便锁定了左边的那面墙。
确定方向后,她稳住手中的笔继续画圈,同时闪身退回中央木台,打算在收回劲风的同时将笔转向,去墙上画门。
此时的启恒已因持续剧痛而跪倒在地,扬起的脖颈爆出青筋,浑身灵光层都在泛红,俨然已经濒临极限:“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