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胡子叔叔说的。”她学着样子,“把牦牛杀掉!”
小鬼们全怔住了。
廖文像疯了一样,拔腿就跑。迎面遇上了常炽。他愤怒地冲上去:“不许你们杀牛!”
“咦,怎么今天都爱发火?”
“你亲口说的:这是党的财产!”他挥舞着小拳头,在常炽胸前擂着,“拉过钩的,不算数?”
肖国成走来:“廖文,别胡闹!”
廖文放开常炽,转身一头撞在肖国成的胸前。
肖国成命令身边的黄长友:“拉走!”
黄长友牵过牛,推开前来阻拦的汪坤、许苓,大步走去。
廖文定定神,“嗬嗬”地叫了两声。
牦牛挣脱了黄长友,又跑了回来。
谁也没法对付这个像只小疯狗一样的廖文,形势顿时僵住了。
稍停,常炽低声说:“我知道,这头牦牛是廖文同志的心啊!”
廖文一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丹柯,手里托着一颗心——不知怎的,这心,却是牛形的。
廖文轻轻抚摩着牦牛,随手把缰绳解下来,然后扳着牛角把牛递到黄排长手里,自己却捂着脸痛哭起来。
人们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只有萍萍抓着牦牛那长长的鬃毛,贴在自己脸上,把老大的一块黄糖塞进牛嘴里。
阴沉的草地。
两天前清澈得可以照人的那条小河,如今却浑浊不堪。
伍芝兰提着竹筒,小朱端着铜盆,两人沿着河岸走着。伍芝兰把核桃般大的黄羊肉逐个递到同志们的手里。
可以看见,她的队伍又扩大了,有了十几个人了。
伍芝兰把一份肉递给了个年轻的战士,却看见他身边的枪扔在泥水里,上面沾满了污泥。她把枪拿起来,倚在矮树上,说道:“吃完了饭,把枪擦一擦!”
那同志抬了抬眼皮:“擦它干啥?又用不着那玩意儿!”
她不悦地说:“军人嘛!哪能不擦枪?一会儿我要检查!擦枪布嘛……”她解下腰间的包袱,在一堆小衣服里翻拣着,找出了一件小花上衣。
“我有。”
伍芝兰奇怪地问:“你有?”
“呶,那不是?”那同志指指高处,“一会儿我去拿。”
伍芝兰抬头看去,只见矮树梢头挂着一件小花衣服,连忙伸手取下来。衣服和她手里的那件一模一样。她看着看着,一阵眩晕,倚到了小朱的肩上。
那个伤号欠起身问:“怎么啦?”
“我的孩子的衣裳,可孩子……”
“咳,同志嫂,你怎么糊涂啦!”伤号高兴地说,“孩子能到这里,一定是在自己同志的手里嘛。”
“在自己同志的手里……”伍芝兰自言自语,眼睛里充满了希望,她把衣服抱在胸前,低声呼唤道:“萍萍——”
细雨蒙蒙,冷风阵阵。草地的雨夜是寒冷的。
篝火旁,许苓正在给怀里的萍萍喂饭。她把蒙在萍萍头上的油布掖了掖,把半小碗野菜加炒面的糊糊送到萍萍嘴边:“来,再喝一大口。”
萍萍摇摇头:“不吃!”
许苓劝诱:“看,小兔子大口吃草。萍萍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