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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泥水工(第2页)

真奇怪!李成安的那个姑娘并没有一去不复返。李成安写了信去,承认了自己的错误,那边也来了回信。只是信上的口气冷淡些。李成安好高兴,把信拿给别人看。他不知道,他自己又在扯谎了,又在往自己挽的圈圈里钻。他在信上告诉他爱人:他最近就要调动工作了。真见鬼!

记住,欺骗不是恋爱。

专家来了。

快速炼钢,还说是要快速修炉。砌炉班轰动起来了。一个个粗声莽气地争吵着。

原来是这样的:解放前,炉子坏了,不管大坏小坏,把钢水放了,冷它个十天半月,等它冷过了性,再动手修,一修就是一两个月。解放后,修的时期越来越缩短,短到二十四天,还在全厂范围内表扬过。最近,已经缩短到只要半个月了。听说别处工人还要厉害,他们在和时间赛跑。坏得不厉害,只穿个孔呀,烧坏了炉门呀前墙呀这些,就根本不停火,边炼钢边修。他们把它叫做热修。至于只是炉子坏了,中修,比我们的炉子大两倍到五倍的也只花五天。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这当中的对头是火。这个火,又不是柴把把烧的火,木棒棒烧的火,不是煮饭、炒菜、烘烧饼的那种火。这是炼钢的火。钢呀铁一丢进去就要熔化的火。热修,人面临着的就是这种火。中修,虽然好点,但是它总共只有五天,噫,它冷得到个啥子名堂来呢!

难怪大家争吵得这样厉害。

老刘说:“人家都做得到,我们也做得到!”

小周和他是一个意见,说:“人家也是人,火烧着哪个都疼。人家有快速修炉法呀!”

他们这个说法,让大家镇定了一下,接着又争吵起来。不过,变了形势了。他们的争论转到该怎么搞的问题上去了。

假如我是一个作家,我就要这样描写这个争论:原先是一个暴跳的横流,突然到了强有力的闸门,于是转了方向,一齐都成了顺流,然后再激烈地冲去。

然而引起我深深思考的是:别的钢厂也有泥水工。

开始了关于快速修炉的学习。工程师来传达先进经验。

讨论了一个星期,都是关于快速修炉的:从热谈到修,从先进操作法谈到我们的技术水平。我这里要记的是这一点:

不热修,当时正炼着的一炉钢就要报废了。这是一个了不得的损失。这是要做多少机器的钢呀!我们不够勇敢,没有克服了它,那不是眼看多少机器的钢化为乌有么?

而且,炼钢炉的时间是这样值钱,“一寸光阴一寸金”这句话都落后了!我们计算了一下,一分钟就要值好几十万。

我怀疑,我不安心做这个工作是错误的。

的确,生活里有斗争,经过斗争,好的站起来,坏的倒下去。一点不差。生活在教育人,问题在于一个人接不接受教育。

平心静气地想来,我这个不争气的家伙,就没有及时地受到教育。不说别的,就拿我们砌炉班的这些人来说吧,都够使得很多人接受很深刻的教育了。除了我们几个新来学手艺的,其余十几个人都是很有了年辰的老师傅,个个的历史写出来都是一本书。老刘的父亲,就是泥水工,他自己搞这一行也有三十几年了。老李,二十年的工龄。老林,十八年。最年轻的小周也有八年的工龄。问题还不在于工龄。谈起技术,这种烟囱,那种炉子,扳起指拇算,就有二三十种,修呀拆呀这些当中的复杂情况就听不完,随便怎么谈,都不会重复;谈起工厂和工人的故事,年年月月都抖不抻。在他们的片言只语中,都有着金子。—难怪高尔基的小说那么丰富,他接触的就是这种人。假如我是作家,我可以写出多么令人惊叹的小说来呀!—为什么这些东西过去没有引起我的重视呢?就因为我不安心,瞧不起这个工作。轻视了一个人的工作,怎么还说得上重视这些人呢?难怪我们平时叫他们“老刘”“老林”“小周”呵!以后要改过,应该诚心诚意地喊“刘师傅”“林师傅”“周师傅”。

我想找李成安谈谈我的这些想法。为了他,我挨过批评:说我和他的关系不好,要由我负责,因为我对他抱成见。在这一个星期的讨论当中,他也的确不妙。从头到底,他都好象人家借了他的米还了他糠似的,噘着个嘴,坐在一边,什么也听不到他耳朵里去。不忠诚、不幸福的恋爱折磨着他。

我去找他谈,他说:

“你愿怎么干就怎么干,你管不着我。”

一号炉要中修了,作准备工作。

砌炉班的全体老师傅都紧张了起来。如果要找一句话来形容他们,那就是:

“准备战斗!”

每一个人的神情都是紧张的。紧张但不冒火。按平时那粗声莽气的样子,可以设想这时候一定是一个个都肝精火旺的。不然,完全不然。大家是这样愉快而兴奋,就好象要做的是一件叫一个个都心安理得的事。

“兄弟厂都做到了”的这个信心鼓舞着他们,这一个星期多的讨论先进操作法武装了他们。

看见我也愉快地跟着做,大家也拿非常亲热的目光看我。

看见李成安一脸的晦气,我非常难受。我走拢去,要跟他讲话,他不答理我。

我说:“看大家多快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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