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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东升巷工会，在大搜捕的夜晚，就遭到了封闭，反动派把看门的魏老汉也逮了去。第二天，这儿就成了所谓“警备司令部”派来的一个分队的临时驻屯地点。

赤色的东升巷，如今成了本区白色恐怖的大本营。

国民党用欺骗手段，也办起工会来。在警备司令部分队隔壁的一所房子里挂起工会牌子，这就是黄色工会。他们也学会了发传单。这两天他们发出了传单，说旧的工会是赤俄的走狗，号召工人积极拥护新工会。

工厂里原是说停工一周的，现在一周已经过去，还没有开工的消息。

工房前前后后的院子里，经常有一堆堆的人在探问厂里开工的消息。

主妇们愁米贵，愁买不着盐。

“大婶，听见么？大米涨到三十块一担了！逼死人了哩！”

“你倒阔气，讲究吃大米，我屋里早吃南瓜了！”

“国民党也省子弹啦，我们都饿死不就干净了么？！”

“饿死也不容易，长江两岸的青草也能喂饱肚子的。冒得盐吃，可逼死人了！没听说么，武汉三镇快没盐了，下边的盐，蒋介石不准运上来。真是遭难啊！”

有些人家把大点的孩子派出去排队买盐。孩子常被挤得哭哭啼啼回来。这还是好的，要过半天不回来，做母亲的就急得坐立不安。因为也曾有被挤死踏死的。心里一不顺遂，一家子夫妻两口，婆媳两个吵嘴的也多起来。现在工房里是一片愁云惨雾。趁这种机会，那些国民党指派来办黄色工会的小流氓和厂里的工头工贼，就钻进工房来活动，劝工人参加新成立的工会，又打听是不是还有共产党员在活动。好些工人远远望见那些办“工会”的流氓和工头进了工房院子，就从后院溜走，躲出去，怕他们来找自己。

女工头张大婶来看过文英一次。文英进厂就是大姨妈找张大婶设法的。张大婶把文英看成还是当初进厂时的那个杨文英，觉得她倒是一个最乖顺的女工。她对文英说，抓大姨妈去，就因为共产党在这儿的时候，利用了这个老女工的名气。大姨妈上了他们的当。以后遇到这种事，要赶快报告上去，莫让他们利用。张大婶叫文英不消着急，只要厂里一开工，还是会用她。

“你从今可得放灵活点，”张大婶警告文英说，“再不能那样死眉瞪眼，万事不管了！要是晓得点什么共产党的风声，就来告诉我……你跟你姨妈，老是只死钉在自己的车间，听凭共产党作怪，姨妈这才吃了亏啦！懂吗？”

文英只好点头装傻，假说：“懂了！”

第二天上午，黄菊芬包了一小包盐，来看文英。上次她给文英作饭时，知道文英快没盐吃了。她告诉文英一个情况：李夜叉今早去找她，劝她加入国民党搞的工会。李夜叉还挑拨黄菊芬说：“那些共匪，瞧你不起，有事不理你啵，我们倒是顶看重你的。将来还想派点工作给你呢。”

黄菊芬问文英该怎样对付李夜叉。依她的脾气，她想骂她一顿，赶她出大门。

文英想了想，劝黄菊芬好好应付李夜叉，暂时不要跟她闹翻。

黄菊芬担心李夜叉再来麻烦她，将来工人们会把她看成李夜叉一党的。文英说：“任有什么事，你来找我商量罢。”

黄菊芬又告诉文英，说她的丈夫王裁缝前天进城到警察局、卫戍司令部，到处打听大姨妈的消息，没打听着，还几乎被卫戍司令部扣留下来……昨天才探得消息，知道姨妈和杨老老还在警察分局临时弄来作拘留所的一所民房里。好象一下子还不会解上去，因为上边人太多了……王裁缝当即买了点食物，托在拘留所工作的同乡带了进去。会见是不许可的。大姨妈带信出来说，想要几件换洗衣裳。文英当即清了几件衣裳给菊芬，又交了点钱给菊芬，托王裁缝送衣去时，再买点食物送姨妈吃。

菊芬走后，郑芬来探问大姨妈和她爱人杨广文的消息。文英和她谈到张大婶、李夜叉等工头婆的活动。郑芬也谈到她们那条街上，有些落后的工人，对国民党工会还抱了点希望的情形。恰值甘明也来了。他把王艾近来被逼着躲在长街小学里的情况告诉了文英。他们都因为知道国民党的坏蛋正在活动，心里焦急得很。组织垮了，群龙无首，他们都觉得自己人应该聚集起来，作点工作，揭破反动派的欺骗。

谈来谈去，文英提议现在在座的三个党团员合起来成立一个临时性的小组，经常碰碰头，通通消息，联系那些还有革命性的同志和工人。

三人都同意了。接着就商量这个小组马上应该展开的工作。大家认为首先是要了解党团员和积极分子在事变后的态度，因为有些人起了变化。三人小组要尽量对态度好的保持联系。只是对成年男工，还没有适当的人可去联系。蒋炳堃干掉陈士贵夫妇后，史大杰硬逼他躲开了。他走前教文英去看看史大杰。文英觉得这是个好线索，可是自己去联系，怕惹人注意，就叫甘明常常去看看史大杰。

甘明提出三人小组目前该发出一份传单，揭发国民党办工会的阴谋。当即由甘明执笔，他们三个，你一句，我一句凑了半天，凑出了个草稿。甘明又修来改去，最后终于搞出一张小传单来：

亲爱的工友同志们：

你们不要以为共产党被反动派消灭了。共产党还要革命，还要办工会。革命的工人要办红色工会。

国民党办的工会是黄色的，是假的，欺骗人的，切莫信它。

红色工会才真正代表工人利益。你们想，国民党天天屠杀工人，屠杀革命者，他们搞得好工会吗？那些工头、工贼从来就是帮资本家压迫工人的，哪里会革命呢？这不就很清楚了么！莫上当啊！团结起来，搞红色工会，打倒国民党反动派！

中国共产党万岁！

红色工会万岁！

工人区红色工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