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柱迎前几步,睁大两眼打量着这位英武的军人。稍近,他认出来了,激动地喊了一声,奔上前一把攥住焦昆的手说:“是你,真想不到!”
焦昆见林大柱瘦了,嘴边有一把不加修饰的胡子,但精神很好,两眼闪着兴奋的光彩。他说:“昨天我就想来看你,没得空。你的病全好啦?”
“好了!看见你真让人高兴。”林大柱看见老伴迎了出来,就说:“秋妹她妈,你成天叨叨咕咕,怕这怕那,我说焦昆是条硬汉,一定能闯过那些鬼门关。你看,这不是焦昆来啦!”
林大婶惊讶地站在院当央,激动得两眼挂着泪花。她说:“别老站在外边,快进屋。”
焦昆看林家一家人对自己这样亲热,深深受了感动。
进了屋,林秋妹就告诉爸爸说:“焦大哥说:矿山开工的时候,你还能上工。”
林大柱对这个并没有感到惊讶,只是点了点头。老林平常不爱说话,是个有心计的人。自从八路军撤出矿山后,他就坚信八路军会打回来;只要共产党来开矿,他林大柱就能上工,所以他一直保存着红旗,宁肯挨饿也不离开矿山。
焦昆告诉他说:“矿山领导还没有来,暂时还不能招工,等矿山领导一来,马上就能招一些人。”
林大柱高兴地说:“这几年我就天天盼,这回算把你们盼来了。”
焦昆跟林大柱谈起矿山。林大柱痛心地说:“日本鬼子临垮台的时候,破坏了一次;国民党来了后,破坏得更厉害,矿山给毁啦!现在的护矿队不是护矿队,是破坏队。队长周彪是金大马棒手下的一个把头,是个大坏蛋,正经的工人他不要,净要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嘴说护矿,实际天天盗卖矿里的东西。”
焦昆对林大柱的揭发很重视,问:“那个副队长呢?他叫什么名?”
林大柱说:“叫魏富海。他懂点技术,过去在矿山干过几年。‘八一五’光复后回关内老家了,不知道他为啥在前一个多月突然回来了,也不知道他怎样就当上了副队长。对待工人和周彪不大一样。前天我看见他时,他还破口大骂国民党。对他咱不摸底。”
焦昆点了点头说:“你对矿里的事要留心点,将来修复矿山,还要依靠你们这些老工人。”
“好!”林大柱说:“你们可不能依靠那个护矿队护矿,你们要管起来,再不能让他们盗卖矿里的东西啦!”
“军队要管起来,绝不能让他们继续盗卖。”焦昆看看表说:“我得走了,那边还有许多事。”
林大婶还热情地挽留。林大柱知道焦昆有公事,站起来说:“我正准备过岭,咱们一起走。”
林大柱、林秋妹和焦昆一起出了家门,到岭上焦昆和林家父女分手了。林大柱和林秋妹奔向小镇,焦昆往驻地走去。
一连战士扛着锹、镐上山去挖战壕。护矿队员拿着木棒,三三两两地在山麓游**。焦昆望着荒凉的矿山,心里有些焦急,他希望矿山的领导快一些来,自己是带部队来占领矿山,不是来接收矿山的。矿山的事很乱,有许多问题自己不好处理。他准备回去再找俞立平商量商量,看看是否可以设法搞到一些粮食。
焦昆回到营部,推开门,见屋里有两个人。一个是二十左右的小伙子,另一个已经年近四十了。小青年长得很英俊,红润润的脸膛,两道浓黑的剑眉,两眼炯炯有神,高挑挑的个子,穿一身崭新的灰制服,背着盒子枪,利利落落的,显得精明强悍。那位年长的很朴实,穿一身旧灰制服,戴着蓝制帽,瘦瘦的脸膛,嘴巴上有重重的胡髭,他正以沉静的眼神打量着焦昆。焦昆明白了,年轻的是警卫员,年长的是首长。
焦昆走进去,还没有说话,那位首长就站起来微笑着说:“同志,我想你定是焦副营长了。”
焦昆微笑着说:“不见得吧?”
“我不会认错,你额上那块伤疤就是个标记。”
焦昆摸一摸伤疤,爽朗地哈哈大笑。他暗自惊奇,这位首长怎么会了解自己。
这时,通讯员打水回来,忙向焦昆介绍说:“焦副营长,这位是唐矿长。”
唐矿长亲热地抓住焦昆的手,说:“我叫唐黎岘,他叫薛辉!”
焦昆高兴地说:“我正盼望你们快一点来接收。快接收吧,矿山的事真叫人挠头。”
唐黎岘说:“你可不能撒手不管呀!”
“矿长来了,我还管个啥。军队负责保卫矿山,矿里的事交给你们了。”焦昆又爽朗地笑了。
唐黎岘说:“老焦,目前我还是个光杆司令,只有我和薛辉两人,到这里人地生疏,摸不着门,希望你多帮助。”
“我尽力而为。”
唐黎岘很喜欢焦昆的爽朗性格,焦昆也喜欢唐黎岘那种平易近人的作风,两个人一见如故。焦昆到桌边倒了三碗水,给唐黎岘一碗,给薛辉一碗,自己一口气喝了一碗。他把碗往桌上一放,说:“矿山被破坏得太惨了,机械丢的丢,坏的坏,厂房倒塌,宿舍揭了盖,闹得体无完肤,成了一堆废墟。老工人大都走啦,剩下的人,有的不得不去倒腾破烂,做小生意;有的靠下乡给人做零工糊口,工人不断在失散。你这个矿长可不大容易当,因为困难是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