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慧摇头,“只敢在山脚下转了一圈,上山可不好走,本来想上去,被梁管事劝了,此处似乎有狼群,不可过夜,马场的事儿也不少,这个时候不能出岔子,让我等您的消息。”
梁管事是元煊安排带去的人,负责和松清商号通信,管着账和资金,目光老辣,很有些经商头脑,本是宫里放出去嫁人的宫女,因着嫁人后第一年就丧了夫,无处可去,干脆又托了宫内的关系,去管皇家在金墉城的别苑,等东宫受累牵连,才被排挤出来,到了一处车马商行当仆役。
元煊去金墉城的时候,恰巧进去想看马,被梁欢认了出来,当即磕了头,认了主。
元煊看了一眼安慧腰间的匕首,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安慧眉眼一弯,脸有些干燥起皮,小麦色的皮肤衬托得牙更白,“我原先总害怕成不了事,可殿下说了能成,我对这地方熟,梁管事又对官府和经商的事儿很通,虽然磕磕绊绊,但好歹开好了头。”
一行人上了山,越上去,越觉得凄清。
侯官没跟着来,只有元煊带着的几个公主府的侍卫。
安慧也渐渐心里有些打鼓,“怎么也不像有人能住的样子。”
找了大半天,日头从不能直视的辉煌,到浓艳惊人的红,才发现了一处被枯槁藤蔓遮住的洞口。
“殿下且慢,我先探探。”侍卫抽刀,小心挑开虬结的藤蔓,探了头仔细查看了一番。
众人伸着头,等着人的反应,下一瞬间,一声惊呼传来,侍卫惊慌失措地后退了一步,连带着后头跟着的人撞在一起,叠成了一片。
元煊早让在一侧石壁上,询问道,“怎么了?”
侍卫瞪大了眼睛,结巴了半天,也无法用语言形容方才一眼所见的震撼之景。
谶言
元煊见人说不出来,干脆自己抽剑斩了藤蔓,俯身走了进去。
“殿下!”安慧也忙跟上,却在看清洞内之景后惊得说不出话。
斜阳灌入山洞之中,将山洞内的坐化的尸骨镀上了一层金光。
那是一具已经白骨化的尸骨,披着当年皇帝赐下的郁泥真纳九条袈裟,白骨上头还有野兽啃噬的痕迹,偏偏袈裟却没有被啃噬多少,大半尚存。
此刻还有一条黑蛇盘在那打坐的尸骨膝上,似乎没有动静,看着不像是死了,倒像是还在冬眠,金光将鳞片照得莹莹发亮,压在赤黄之色上,显得格外乌亮。
难怪那群人吓了一跳。
“帝师这是……以身饲兽?”安慧小声道。
远处传来佛寺的钟声,元煊恍然回身,盯着那一侧积灰的经书,到底没上手。
有件事她需要信得过的人做。
安慧其实还是有些信佛的,见着这般,先跪下,双手合十念念有词,磕头起身的瞬间,倏然注意到了袈裟之下压着的绢布。
“殿下!”
元煊也注意到了,犹豫片刻,用未出鞘的剑头挑下来。
上头朱砂颜色鲜艳,在落日余晖之下,几乎显出圣光来。
安慧勉强认识几个字,还都是在佛寺里跟着鹿偈学的,此刻念了出来,“日落复升,乾坤倒转,江山有继,社稷长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