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在乱七八糟地说着。挂刺刀声,拿枪声,更显得混乱。
连长在房间里,知道今天有点不大对头,不敢出来骂了。
隔一会儿,又集合了。不准带枪去。
他们走到栅子门口,站着,排成一列。都在期待着,期待着。
远远地,马串铃响着来了,接着便看见勤务兵押着驮子出去!接着是营副,书记长们和两个蛮太太骑着马走来,也跟着驮子屁股去了。接着又看见一排武装兵,接着是营长,跟着来送行的是参谋长和几个旅部的官佐。
“挡着他!”谁在列子里叫一声。
列子**起来。
连长的脸色变了,接着便叫:
“敬礼!”
但是没有人理他,都围着营长走来。喊道:
“营长拿我们的饷来。”
“没有饷,不能走。”
参谋长叫起来了:
“这成什么!反了!反了!吴排长!把为头的两个反动分子捉着!这还了得!李连长把队伍带回去!不走,就跟我开枪!”
夏得海立正说道:
“报告参谋长!我们的饷!”
“你是为头的不是?吴排长!拿着他!”参谋长说着,手指挥着。
那一排武装兵持着枪走来,夏得海同王冈就被捉去了。大家都愤恨,怒火要把人烧死。但是自己是徒手没有办法。终于被一排人的枪口监视着排成队伍,被李连长带回去了。
在解散的时候,大家都在骂:
“狗东西为什么忘记用刺刀!”
“为什么不用刺刀呀!怕他的枪!”
大家都在摩拳擦掌地跳着,叫着,都在失悔,都在骂。
有两个弟兄是被捉去了。他们知道要求是不中用的。大家都在等待着,等待着,然而也明知道不见有好的兆头。
天色阴沉沉的,雪又落起来了。
大家在大殿上一堆一堆地挤着,想不出办法,只你望我,我望你地,好像都在等别人想条好计。
突然一阵反的号音,很凄惨地经过庙门。
“枪毙人!”有人这样一叫,大家都惊慌起来,向着营门走去。心都在跳,不是怕,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紧张。眼睛都像火焰在烧。
有两班人的武装兵在门外走着。雪落在那四个反绑着手的赤膊身上。
“有两个是逃兵!”
“糟糕!夏得海也绑在一起!”
“他们有什么罪呀!”
大家都愤怒得要疯狂了,都想逃出去,把夏得海同王冈夺回来,都在等谁先跳出去。大家的心都是散乱的,谁也没有先跳出去。
“只说逃出了鬼门关,谁知进关来还是送死!”大家都好像这样想着,都好像明白了自己是什么人,“不错,自己的生命不如一只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