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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虎落平阳威犹在维新变法起风云(第2页)

这日于式枚几位正围绕李鸿章旁边,议论如何变法图强,礼部侍郎徐致靖走进善缘庵,拜望年家父。李鸿章悠悠道:“不是翁师傅派你来的吧?”徐致靖道:“也可以这么说。翁师傅被德俄法英四国逼得毫无退路,主持签订租借条约,君臣共愤,唯相国肯说公道话,翁师傅深受感动,叫我代来向您老致谢。”李鸿章道:“君臣共愤?夸张了吧。君是弟子,言官御史多为门生,师傅卖国,谁会较真?又非李鸿章卖国。”

徐致靖叹道:“翁师傅有恩于门生故吏,弟子自然不好说他不是。可皇上心疼割出去的要地,好像有些不满,没给好脸色,翁师傅担惊受怕,老想着如何改变皇上对自己的看法。”李鸿章道:“要皇上改变看法也不难。”徐致靖问道:“还请年家父明示,回头致靖转告翁师傅。”李鸿章道:“要翁同龢把让给四国的租地拿回来。”

听出李鸿章在开玩笑,徐致靖苦笑笑,道:“租期未到,拿回租地自不可能。”又说:“翁师傅思前想后,觉得国家羸弱至此,唯有求变图强。若能通过变革,振兴大清,改变落后挨宰命运,皇上定能对他刮目相看。”李鸿章道:“原来翁同龢担心失宠,绞尽脑汁,想着做些成效出来,重获皇上欢心。”徐致靖道:“不管翁师傅动机如何,真能变法图强,于国于民毕竟不是坏事。”李鸿章道:“从前老夫兴制造,开矿产,修铁路,办电报,建银行,购舰艇,置枪炮,筹军饷,翁同龢处处设阻,事事刁难,现在终于梦醒过来,叫嚷变法图强,振兴大清,只怕为时晚矣。”徐致靖道:“只要上下齐心,劲往一处使,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李鸿章叹息一声,道:“老夫已七十五,翁同龢也至奔七高龄,垂垂老矣,还如何补牢?”徐致靖道:“年家父与翁师傅年事虽高,可精气神正旺盛,再活十年八年没问题。您俩能尽释前嫌,携起手来,共同辅佐皇上,求变图强,何事不能成?”李鸿章摇头道:“老夫老不中用,仅为小小总署跟班,早已心灰意冷,还能有何作为?”徐致靖道:“年家父经办洋务数十年,又周游列国,耳闻目睹欧美各国强盛,于大清变法图强最有发言权。”

李鸿章沉思良久,才缓缓道:“老夫说过,形势比人强。然事在人为,势在人造,只有人强,才可能扭转形势。人才何出?出在教育。可惜大清有举而无教,所学非所用,以致实用人才奇缺。三十年前老夫和曾夫子送幼童赴美留学,后办洋务,固海防,又陆续送年轻才俊赴欧求学,都是人才难求,花钱托他国培育。然派人出国留学,不过权宜之举,根本之计还在于改变学制,废除科举,辍春秋两试,裁天下书院,改作新式学堂,分门分年以课其功,学成即授以官,或充实各实业和各行当。照此设想,从现在做起,招资性聪颖儿童进新学堂,精习西文西学,不到二十年,风气变而人才出,国家振兴始有希望。”

李鸿章话里意思,图强在于变法,变法在于求才,求才在于变学制。可七十多年生命,阅遍人间,看尽兴衰,已让他变得非常悲观,继而怅然叹道:“欧美各国富强之策,饪然胸中,而清国管轴漠然,无可施厝,老夫此论亦不过托之空言耳!”

“年家父句句在行,绝非空言。”徐致靖说着,袖出一把报纸,呈到李鸿章手上。原来强学会查封后,梁启超南走上海,结识黄遵宪等有志之士,创办《时务报》,一时洛阳纸贵。李鸿章早有所闻,今日始获,赶紧戴上老花镜,翻阅起来。上有梁启超亲自撰写的《变法通议》,疾呼变革官制、学制和科举制,颇有见地。

徐致靖又拿出一份条陈,乃康有为所作《救国三策》,提出练兵、课税、学制变革设想,也不无道理。李鸿章粗粗览过,道:“康有为乃新进工部主事,无专折奏事权,他会交谁代奏呢?”徐致靖道:“康有为找到我,想请我代奏。我是礼部侍郎,代奏工部主事条陈,不合成例,特来找年家父,您系堂堂首席阁揆,若能代奏皇上,效果会更佳。”

李鸿章几分无奈,道:“老夫这首席阁揆啊,不过徒有空名而已。皇上又听信翁同龢唆使,对我怀恨在心,代人奏事,岂不适得其反?康有为的进士都是翁同龢取录的,何不找翁老师出面?”徐致靖道:“康有为写好三策后,首先找的就是翁师傅。因德俄法英租借事,皇上恼羞成怒,翁师傅不敢无事生非,再惹皇上不乐,不便接收条陈。”李鸿章道:“看来还只能康有为自己找工部堂官呈递,既顺理成章,又不易引起皇上反感。”

徐致靖想想也是,离开善缘庵,回城找到康有为,叫他还是请工部堂官代呈条陈。康有为只恨自己官小,没法直达天听,不得不低头求助于部里堂官。各堂官看过条陈,觉得出语伉直,议论放肆,谁也不肯代奏。康有为心灰意冷,卷好铺盖,搬到马车上,准备打道南归,像梁启超样办报著文,或许还能弄出点动静来。徐致靖苦苦劝阻不住,跑到翁府禀告翁同龢。翁同龢速速赶来挽留,说:“广厦(康有为)不能走!老夫正要托人递折附片举荐你,只要能引起皇上注意,还怕在京无用武之地?”

康有为这才把铺盖从车上搬下来,耐心等候光绪召唤。翁同龢与徐致靖连夜拟折,转由兵部代递入宫,呈到光绪手里,说康有为学问淹长,才气豪迈,谙熟西法,具有肝胆,眼下时局艰难,皇上正宜破格召对,用其所长,共振清室。光绪见折,问翁同龢道:“早闻康有为乃翁门得意弟子,其人才能如何?”翁同龢忙道:“康有为才能,强老臣百倍。”

要说翁同龢可非凡辈,咸丰状元,同光帝师,又主持户部、军机和总署,一向自视甚高,觉得普天之下,才学也好,能力也罢,无人可出其右。连李鸿章文武双全,功高元勋,都不放在眼里,常讽其不学无术。也正因此,师生相处二十多年,光绪只见过翁师傅贬低人家抬高自己,从没听他贬低自己抬高人家。想不到康有为初出茅庐,寸功未见,翁同龢竟如此高看厚爱,亲口说强自己百倍,要光绪不惊讶也难。惊讶之余,光绪顿生好奇,当即表态道:“那就麻烦师傅,尽快安排召对康有为。”

翁同龢喜出望外,赶紧着手康有为面圣准备。没能挡住德俄法英诸国强租国土,为光绪所恼,翁同龢战战兢兢,生怕大位不保,一心想物色帮手为自己挽回颓势,重获皇上欢心。恰好康有为抛出《救国三策》,翁同龢赞赏不已,觉得不仅是救国之策,更是自己救命稻草,非抓牢不可,才把人强留下来,以共佐皇上,变法图强,复兴大清。

听翁同龢说光绪欲召见自己,康有为觉得很长脸,暗笑工部堂官少见多怪,交条陈给他们,生怕惹麻烦,拒不代奏,俟皇上召对,自己直接进呈,效果岂不更佳?

不想工部众堂官闻讯,纷纷提出抗议,说是清廷旧例,四品以下官员不得入宫面圣,康有为小小六品主事,跑到皇上面前指手画脚,成何体统。光绪不理不睬,说非常时期,必行非常之举,决心破例出格,也要召见康有为。工部堂官不服,跑到恭王府,向奕?申诉。奕?觉得光绪随意召对主事小官,扰乱朝纲,岂不因小失大?抱病入宫,加以制止。光绪没法,只好让步,命荣禄、翁同龢等大臣与康有为面谈,先听听他求变图强良策再说。

面谈地址定在总署大堂。荣禄觉得李鸿章军政、洋务、外交经验最丰富,提出让他参加会谈。翁同龢担心李鸿章看好康有为,横刀夺爱,生死不肯。荣禄看不惯翁同龢公器私用,借光绪近臣便利压制同僚,道:“不让李鸿章参加,本大臣也只好回避,翁师傅一个人接见康有为得了。”翁同龢拗不过荣禄,才勉强同意李鸿章露面。

会谈时间定在戊戌年即光绪二十四年(1898)初。天没亮,李鸿章就裹紧棉袍,登上肩舆,离开善缘庵,冒着漫天大雪,往城里赶。到得总署,步入大堂,堂上炭火正旺。荣禄、翁同龢、张荫桓诸大臣皆已到场,背东面西而座。李鸿章一出现,张荫桓便上前,迎至翁同龢下手,又让茶房送上热茶。李鸿章坐定,端杯浅抿一口,抬首扫眼大堂。对面坐着位四十来岁的汉子,额高脸圆,鼻平嘴方,唇边留着两撇小胡子,不用说便是康有为无疑。康有为也正睁大眼睛,向李鸿章望过来。那眼光透露着自信和傲慢,又隐含焦虑和迫切,仿佛低阴处的小树,渴望伸到高处,接受阳光青睐。

不知缘何,李鸿章突然想起康有为广东老乡洪秀全,一心盼着出人头地,却四次童试未中,一怒之下,揭竿而起,发动太平军,席卷大半个中国,震得大清摇摇欲坠。康有为童试和乡试也屡屡受挫,假设像洪秀全一样,弃笔聚众,会不会闹出惊天动地的大举来?假设只是假设,毕竟康有为比洪秀全有毅力,咬紧牙关,熬到年近不惑,终于如愿以偿,考中进士,投入翁门,觅得一展抱负机会。难能可贵的是康有为脑袋灵光,不仅中学厚实,又广泛涉猎西学,通晓古今,学贯中西。这也是康有为最大本钱,虽身处下僚,职卑人微,却敢小视堂上位高权重诸大臣,包括恩师翁同龢。也是李鸿章久历宦海,阅人无数,一眼看出康有为目光里掩饰不住的狂傲,及急于扬名立万的迫切,意识到年轻激进的光绪仅凭康有为等新进末僚满腔热血,便企图求变图强,振作国运,只怕难上加难。世事往往知易行难,说起来好听,做起来不一定得手。康有为与梁启超才学超群,变法策论写得头头是道,令人神往,然要落到实处,见出实效,则是另外一码事。

正在李鸿章心猿意马之际,翁同龢打完开场白,把各位介绍给康有为,又将康有为吹捧一番,尔后请荣禄发话。荣禄不愿啰唆,要康有为先说。康有为也不客气,就变法图强话题,侃侃而谈起来,仿佛在老家广东讲学,当荣翁李张诸大臣为自己学生。内容并不新鲜,无非效仿西法,变革学制、官制、兵制。可李鸿章听得还是很认真,心想光绪若有心求变,发挥康有为等新锐积极性,同时争取慈禧和大小臣工支持,上下齐心,稳中推进,再假以时日,持之以恒,或能见出成效。然听康有为口气,变法似乎简单易行,只要写几个策论,订几项章程,颁几道诏令,便大功告成。至于谁来实施变法,六部靠不住,唯有撤销,另设机构。

因自我感觉良好,康有为也不管诸臣反应如何,不停不歇,只自顾自一路滔滔往下说去。越说越来劲,越说语速越快,声调越高,把诸大臣当成聋子,生怕他们听不清楚似的。李鸿章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张荫桓觉得耳朵难受,皱了皱眉。荣禄阴着老脸,不瞧康有为,低首盯着面前茶杯,不知听没听进去。只翁同龢面带微笑,不时点点头,表示赞许。

最后荣禄不耐烦起来,打断康有为道:“什么都可变,唯祖宗之法不可变。”康有为反驳道:“祖宗之法以治祖宗之地也,今祖宗之地不能守,祖宗之法何用?因时制宜,诚非得已,该变得变。”张荫桓问道:“六部尽撤,则例尽弃乎?”康有为道:“今列国并立,已非一统之世,中国法律官制,仍系一统之法,弱亡至此,皆此物也,诚宜尽撤。”翁同龢道:“变法为图强,图强先求富,何以为富?”康有为道:“日本纸币,法国印花,印度田税,皆为生财上佳制度,以中国之大,制度既变,富可比今十倍。”

唯李鸿章始终作旁观状,坐佛一般,纹丝不动,不置可否。荣禄问道:“李相国最通西学和洋务,有何疑问,还请开口。”李鸿章伸手摸摸喉头,意思喉疾复发,出不得声。接着扯扯左耳,再摸摸右耳,表示今天带来两只耳朵,专心洗耳恭听,无须多言。

李鸿章无话可说,荣禄没法逼迫他,宣布会谈结束。翁同龢入觐光绪,如实禀报会谈内容,光绪兴奋不已,又起意召对康有为。奕?觉得还是不妥,让康有为先上条陈,若可用,再召见不迟。康有为进呈《日本变政考》和《大彼德变政记》两书,建议于内廷设立制度局,凡关乎新政者,发制度局议行,再照西法,设法律、税计、学校、农商、工务、矿政、铁路、邮政、造币、游历、社会、武备二十局,负责新政推行。

光绪见书而喜,对康有为倍加称赞。康有为深受鼓舞,又接连上书,大声疾呼:宗社存亡之机,在于今日;皇上图存与否,在于此时。伏唯皇上乾键独断,宣示天下,以维新更始,上下一心,尽革旧弊,采臣民之舆论,取万国之良法,或可图强,则宗社幸甚,天下幸甚!

说得光绪热血沸腾,暗下决心,非进行一场颠覆性变革不可。康有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正好以光绪为幌子,大造舆论,鼓吹变法。年轻皇上锐意变革,得志新宠康有为推波助澜,各地于是纷纷作出反应,议论时政,蔚然成风。瞬息之间,全国冒出以变法为宗旨的学会、学堂和报馆多达三百多个。其中上海梁启超主笔的《时务报》,天津严复创办的《国闻报》,长沙谭嗣同、唐才常刊行的《湘学报》,倡导西学,推崇变法,调门最高,影响也最广。

报纸无脚走千里,一份份传入京都部院大堂,摆上各地督抚案头。大员们看不准风向,不便置喙,刻意保持沉默,静观事态发展。只有湖广总督张之洞阅毕报纸,自觉落伍,心存不甘,想有所作为,赶紧召集幕僚,分析形势,商议采取什么应对措施才好。却人多嘴杂,说啥的都有。张三说,头次强学会风生水起,朝野震动,结果没多久,被朝廷禁止,草草收场,所幸圣恩浩**,没追究入会督抚,如今康有为卷土重来,能否有成,实难预料,还是悠着点为佳。李四说,光绪太年轻,嘴巴没毛,做事不牢,估计难成气候,不如以静侍动,以不变应万变,待形势明朗,再作决断。王五说,国家到了非变革不可之时,光绪应时而动,又有康有为操盘,事情肯定能成,若湖广动作迟钝,等到变法成功,朝廷重新洗牌,香帅作为局外人,十有八九会被洗掉。赵六说,光绪力主变革,决心大,热情高,值得期许,可自始至终,没见太后影子,太后到底什么态度?是支持皇上变革,还是另有图谋?仅凭康有为等新进下僚奔走呼吁,没有太后认可,皇上能有大作为吗?

幕僚们还真说到了点子上,张之洞最不敢忽略的,就是太后对变法的态度,在没弄明白太后想法前,盲目跟进,万一变法失败,自己岂不跟着倒霉?然变法初始没有行动,事后再放马后炮,不仅会被朝野小瞧,弄不好丢掉翎顶,却亏大了。

好事不在忙中取,张之洞决定还是给杨锐去封密信,让他先摸摸太后动静再说。

杨锐早就跟康有为打成一片,极力主张变法,接到张之洞密信,无意打听慈禧态度,立即复函,说皇上亲政有时,锐意进取,变法图强,太后定然支持,张之洞身为封疆大吏,理应挺身而出,声援变法,切不可瞻前顾后,失信于皇上,亦有愧于千古难遇之时势。

张之洞见函,怦然心动,把辜鸿铭召入书房,递上《湘学报》,叫着其字号道:“汤生啊,谭嗣同和唐才常都是土包子,竟然敢办报纸,大谈西学和变法。你在欧洲待过十四年,会九国语言,满肚子洋墨水,给我办份《鄂学报》,说说西学西器,议议变法革新,羞羞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狂人,也让他们长长见识,你意下如何呀?”

有意思的是,康有为、梁启超和谭嗣同他们足不出国门,觉得月亮外国的好,迷信西学西器,视为大清救命稻草,辜鸿章生在南洋,学在西洋,见多西学和洋物,相反觉得没啥可稀奇的。尤其经马建忠点拨,恶补中学,认为孔孟儒学比西学强百倍,国人完全不必妄自菲薄,自己瞧自己不起。也就格外鄙视康梁之流,骂他们是“艺者”,并无真才实学,只知拾人牙慧,兜售西洋假货。这下张之洞提出学《湘学报》,创办《鄂学报》,附和“艺者”,辜鸿铭老大不高兴,毫不客气道:“鸿铭追随香帅,给您办文跑差,理所当然,要我模仿康梁谭,狐假虎威,借西学吓唬国人,断难从命,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也是收到杨锐信函,一时兴起,只道辜鸿铭学贯中西,请他出面办报,定能办出高水平,讨皇上欢心,给自己长脸,偏偏忘记这小子自接触国学后,格外鄙视西学,要他步言必西学的康梁谭后尘,跟着宣扬西学,不要他小命么?张之洞知道白丢了句话,哈哈笑道:“老夫早知汤生不屑于西学,不过开句玩笑,快别当真。”

辜鸿铭哼哼两声,拔腿要走,张之洞忙打拱手道:“汤生再坐会儿嘛,怪老夫嘴贱,惹你不乐。咱不说西学,只道家常,可不可以?”

辜鸿铭就有这么牛皮,人家才高八斗,他起码三五十斗,人家学富五车,他至少十车二十车,也就谁都不放在眼里,心高气傲如张之洞,都得矮下身段,赔笑脸,说软话。说得辜鸿铭脸上怒气渐消,才坐回椅上,陪主子东拉西扯,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拉扯得正带劲,赵凤昌进门,来向张之洞辞行。张之洞赶紧起身,挪过墙边椅子,塞到赵凤昌屁股下,说:“不急不急,没谁赶竹君走,再在武汉待几天,还怕老夫供不起饭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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