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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荣升五品知府衔(第4页)

原来和州失守,含山守军长了心眼,轻易不再上当。只好用太平军惯用攻城办法,从城外往里挖地道,再埋炸药,炸塌城墙。可没挖几尺,天气骤变,下起雨来。雨越下越大,雨水灌入地道,没法掘进,不得不停挖。雨过天晴,地道已积满深水,只能另选地点开挖。也许久雨缘故,土里含水饱满,越往下挖,渗水越严重,无奈之下,再一次歇工。

歇得几次,新一轮雨天又至,接着纷纷扬扬下起雪来。雪下下停停,停停下下,渐近年关,急得忠泰两眼冒烟,找李鸿章讨主意。李鸿章道:“鸿章夜观天象,年关前后将会转晴。天晴好办事,再好好合谋。”

到得年关,太阳果然挂上天空。忠泰喜滋滋道:“天空放晴,翰林大人有何妙招,快快道来。”李鸿章道:“都统大人可知,有条裕溪河出自巢湖,到和州与含山交界处注入长江,该处因而得名裕溪口。裕溪口颇不寻常。”忠泰说:“不寻常在哪?”李鸿章道:“鸿章已探知,裕溪口乃长毛囤粮重地。”忠泰道:“翰林大人想去劫粮?粮草乃军队命脉,自有重兵把守,恐怕不是想劫就劫得到的。”李鸿章道:“劫粮不敢想,裕溪口长毛少说也有上万人,只能把长毛粮仓烧掉。”忠泰道:“你意思趁过年,长毛放松警惕,烧掉其裕溪口粮仓?只是咱照样拿含山长毛没法呀。”李鸿章道:“比起含山小城来,裕溪口粮仓更为重要,咱直捣裕溪口,含山长毛定出手救援,忠大人正可趁乱攻城,收取含山。”

站在山顶,山下粮仓粮堆隐约可见。士兵们已将绳索一头系在树干上,一头紧缠腰间,悬降而下。神不知鬼不觉到得崖壁下,取出身上松膏和火石,又摇几摇绳子。山顶绳子跟着晃动起来,李鸿章会意,点燃手中火把,对着山下挥舞起来。

潜伏于粮仓两侧的清兵一见,赶紧行动,放的放炮,开的开枪,没放炮没开枪的,就点燃鞭炮,噼里啪啦,好不热闹。值勤哨兵大吃一惊,愣怔片刻,才趴到墙边,胡乱放起枪来。酣梦中的守军被枪炮声惊醒,一手提裤头,一手抓过长枪短刀,懵懵懂懂冲出营帐,却不知敌人来自何方,东放一枪,西开一炮,给自己壮胆。慌乱中,潜入粮仓的清兵已点着手上松膏,往粮堆里扔去。各处粮堆同时燃起来,火势越来越大,烧红半边天。守军只得分兵返身灭火,同时派人突围出去,急往含山求援。

看着粮仓快成火海,李鸿章才从山顶从容走下来,指挥兵勇声东击西,与守军周旋个把时辰,且战且退,往北撤离。路上碰着含山出来增援的大队太平军,也不正面对抗,只是随便开上几枪,放他们过去。

回到含山,清兵已攻入城内。代价是忠泰腿上中枪,所幸不至于要命。福济慰问过忠泰,然后大犒将士,上折邀功请赏。奏报送达紫禁城时,咸丰正手拿江西九江所发塘报,对军机大臣们大发雷霆。原来曾国藩率湘军打下岳州后,攻克武昌,又水陆并进,移师九江。谁知石达开和秦日纲早有准备,以逸待劳,攻破湘军水营,烧毁战船百余艘。连帅船都被掳走,幸曾国藩跑得快,拣回老命。曾国藩想不通,策马赴敌,欲以死成仁,被部属拉住,才没仁成。气得咸丰隔空大骂曾国藩,想成仁为何不到水里成去,还怕滔滔长江成全不了你?你曾国藩成了仁,省得朝廷对湘军再存幻想,也不用担心你坐大,对大清构成威胁。

当然后面半句咸丰没骂出口,只闷在肚里,自己烦自己。咸丰对汉员建军心存芥蒂,若非太平军作乱,八旗绿营又远非其对手,岂容曾国藩操练湘军,横行江南?

咸丰火没发完,福济奏报送到。咸丰正在气头上,大叫道:“不看不看不看,拿走拿走拿走!福济想学曾国藩成仁,让他成去,朕不会拦他。”户部尚书兼军机大臣肃顺小声道:“启禀皇上,福济连打两个胜仗,只成功,没成仁。”咸丰才侧过头,望眼肃顺,半信半疑道:“福济打了胜仗?还有此等好事?”肃顺说:“福济确实打了胜仗,连下和州与含山两城,还一把火烧掉长毛裕溪口大粮仓。”咸丰眼睛鼓得老大,道:“奏报怎么说的?快念给朕听听。”

听去咸丰是拿福济与曾国藩比照,其实他话里意思是,原以为只有汉员会打仗,想不到满员也能打,还打了漂亮的胜仗,真是大长满员威风,大灭汉员志气。

然谁都清楚福济所战乃小股太平军,与曾国藩面对的太平军主力不可同日而语,真让福济碰上石达开和秦日纲,别说学曾国藩以死成仁,只怕成灰都来不及。可在咸丰心里,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曾国藩大败,福济却侥幸取胜,虽说不是大胜。心头一喜,咸丰变得格外慷慨,降旨重奖福济和忠泰。李鸿章虽属汉员,却能服从满员统领,不仅献妙计,出高招,还亲自带兵攻城略地,火烧太平军粮仓,自然功莫大焉,赏五品知府衔。

圣旨到达和州,福济大乐,派人去含山召李鸿章来见。李鸿章正在布置城防,得到传令,来到和州,走进抚衙。福济递上圣旨,笑容可掬道:“少荃自己看看吧。”

尽管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可看到自己名字后写着知府衔三字,李鸿章心里还是悠了一下。知府衔虽非正式实职知府,却也是重要台阶。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偏偏人无双翼,没法腾空而起,一步登天,欲上高处,只能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往上攀爬。也就是说官场无捷径,每个台阶都很关键,一级落后,必然级级落后,最后唯有淘汰出局。

李鸿章不由得联想起父亲,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在五品郎中位置上徘徊复徘徊,看看再无上升空间,干脆以操办团练为由,南下回了老家。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官路看上去宽阔,只因人多拥挤,也成了窄路,身手好的挤过去,柳暗花明又一村,身手差的被挤到路边,落荒而逃,就像父亲一样。好在李鸿章年轻,三十二岁就已赶上五十四岁的父亲。且五品知府衔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分量颇足。反正太平军一天两天打不完,继续打下去,立功机会还在后头,再上台阶完全有可能。含山往西就是巢县,把巢县拿下,甚至收复庐州,皇上肯定会赏四品甚至三品官衔,日后晋巡抚,做总督,出将入相,不是毫无希望。

此刻幻想高升巡抚总督,自然太早了点。重要的不是想法,而是做法。没有做法,想法再好,必将无法,想也白想。李鸿章明白,凭一己之力和缺乏训练的民团,想立大功,绝对做不到,必须借助副都统忠泰手里兵力。最好与江南提督和春打联手,请他调动江南大营清兵,溯江而上,控制皖西太平军,攻取巢县和庐州才有把握。江南大营统帅向荣年老体衰,智力下降,精力不济,全赖和春、张国梁等将领统兵驭卒,与和春修好,很有必要。

走进忠泰营帐,只见军医在用盐水给他清洗腿伤。伤口还不小,正往外流着黄脓。李鸿章道:“忠都统腿伤本不特别严重,怎么疗了个多月,伤口竟越来越大,还流起了脓?军医是吃白饭的?”忠泰苦笑道:“不怪军医,怪我自己,不把腿伤当回事,没配合治疗,不小心感染,弄成这样。”李鸿章说:“感染很麻烦,最好找找本地草药医生,或许有法。”

福济安慰忠泰两句,起身告辞。李鸿章跟出来,担忧道:“看来学生已没法去江南大营拜会和大人。”福济道:“城防要紧,少荃自然不能走。你先代我给和春写封信,谈谈皖东情形,再听他回音。”又道:“给忠泰找草药师的事,也请少荃多操操心。忠泰部属为绿营制军,只听命于他,咱们指挥不动,他躺在**,别说收复庐州,就是巢县也没法打。”

与福济分手,回到住处,李鸿章叫来刘斗斋,嘱他访求草药名师,尔后代拟回复和春信函。要收复庐州,必须东西联动,福济打下巢县,移师庐州,控制东线,和春率部北进,收复庐江和舒城,封住庐州西面,然后双管齐下,才可能一鼓作气攻克庐州。

信写好交给福济,他觉得不错,加印发出。不久和春回信,基本同意此办案,只在细节上作了些许调整。谋定而后动,双方开始厉兵秣马,着手收复庐州前期准备。

再说刘斗斋找来草药师,给忠泰用过药后,伤口渐渐缩小,却总有脓血不断外渗,无法愈合。腿伤未愈,忠泰没法带兵攻打巢县,也就无从西进,收复庐州便是一句空话。李鸿章面见草药师,许以重金,要他务必尽快治好忠泰腿伤。草药师看大钱面子,拿出最好草药,全力疗伤。忠泰伤口脓血一天天见少,却依然没能完全止住。李鸿章再出大钱,草药师别无良法,又不甘大钱脱手,干脆咬咬牙,俯身下去,用嘴吮吸伤口脓血。一天吮吸三次,再敷以药粉,脓血终于止住,渐渐愈合。

如此一折腾,春天悄然过去,忠泰才痊愈下地。偏偏天公又不做美,开始下起雨来。雨时大时小,一连月余没消停过。福济和忠泰愁眉苦脸,生怕失去战机,无法收复庐州。

倒是李家老三鹤章来抚衙领取团勇粮饷,到李鸿章住地报告喜讯,说周氏生了个大胖女儿。李鸿章自然希望生个儿子,日后封妻荫子,有人继承。连名字都已想好:经溥。经是章字辈下面一辈,溥有广大之义,意为经天纬地,德广业大。

出人意料的是巢县之战打得异常残酷,差点要了李鸿章的命。时值咸丰五年(1855)夏至,久雨后天空放晴,天气一下子热起来。李鸿章协同忠泰,带兵来到巢县城外,发现守军早有防备。太平军知道清军攻庐州前,必先打巢县,趁着漫长雨季,从安庆调来重兵,加固城防。还在巢湖近岸扎下水营,随时呼应巢县守军,对清军形成夹击之势。

见此情形,李鸿章就知巢县之战凶多吉少。又不能绕过巢县,直扑庐州。巢县周边有不少太平军据点,没处可绕。即使绕过去,夹在庐州与巢县两地太平军之间,腹背受敌,也必败无疑。偏偏皇上有旨,催促福济赶快行动,不要贻误战机。随后和春信函传至,说庐州西线已开战,请东线快行动。福济再也坐不住,亲自赶往巢县前线督战。忠泰不好拖延,率绿营进攻巢县东门,李鸿章领团勇绕到北门方向,分散守军注意力。北门守军相对较少,可李鸿章几次发起冲击,想挨近城门,都被守军炮火击退。

绿营与民团攻了整整一天,看看天色已晚,只能休兵,来日再战。来日依然如故,没能取得实质性进展。反正于事无补,李鸿章留下小部分人马佯攻北门,将大多数团勇调到后方去睡大觉,养足精神,夜里再搞偷袭。夜里团勇们睡醒起来,饱食一顿,兵分两路,一路汇集北门外,一路由李鸿章亲自率领,往西北方向位移。来到西北城外,又将团勇分成大小两股,大股负责攻城,小股抱了炸药,到墙根去炸城墙。

一个时辰后,北门响起枪炮声,西北城外也一切布置就绪,一伙壮士抱了炸药包,猫腰冲进黑暗里。李鸿章睁大眼睛,隐约可见夜幕里的影子移动着,渐渐往墙根靠过去。墙头有守军值勤,正来回走动,不时引颈往北门方向望望,暂没发现墙根下的影子。

可守军还是挺警觉,终于察觉出墙根动静,居高临下开起火枪来。恰巧墙根响起惊天动地的爆破声,城墙倒下一大块。李鸿章一跃而起,一边施放火枪,一边朝城下冲过去。就在团勇快冲到城下时,城头上飞来一颗土炮,在李鸿章身边炸响,他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随即空白被无边黑暗与死寂淹没……

待李鸿章恢复知觉,已是第二天午后。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福济那张胖脸。李鸿章猛然坐起来,问道:“这是哪儿?是巢县城里吗?”福济摇摇头,没吱声。李鸿章道:“城墙已被轰开,难道还打不下巢县?”旁边忠泰道:“差点就要攻入城里,因你倒下,团勇们稍稍犹豫,长毛炮火就压过来,失去攻城良机。好在翰林大人没事,乃不幸中之万幸。”

哪有拿人父亲哄人的?福济不知说啥好,还是忠泰接话道:“翰林大人还是回趟磨店吧,令尊大人病得不轻,福大人已奏请皇上,准你回家看望父亲。”

回家看望父亲,还要奏请皇上,是不是小题大做?李鸿章颇觉惊疑,起身走出营帐。刘斗斋已牵过黄膘马,旁边还有忠泰安排的几名卫士。待李鸿章跳上马后,福济拿出一包银子,递上前,道:“少荃带着,令尊生病,用得着。”李鸿章推辞几句,还是接住,交给刘斗斋。又朝福济和忠泰作过揖,勒转马首,朝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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