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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变法失败鸡飞狗跳东山再起赴任两广(第2页)

半个多月后踏入京门,回到善缘庵,李鸿章便将草拟奏折连同治本治标两套方案,呈递入宫。可没人理会,治河方案泥牛入海,杳无消息。李鸿章也不追问,自己徒有文华殿大学士空名,无任何实职,养闲伴食,谁会把你的话当回事?也没人再往善缘庵跑,门前清寂,室内空落,唯有诗书不弃。世间多势利人,无势则无利,无利谁还来踏你门槛?

赋闲日子说长也长,说短亦短。夏暑过去,白露如珠,忽从合肥传来消息,大哥李瀚章在家仙逝,享年七十九岁。四个弟弟鹤章、蕴章、凤章、昭庆早已故去,而今大哥也魂归道山,唯余自己一人,独向黄昏。又想起四年前甲午惨败,大哥诚邀回乡,息影林泉,共娱晚景,自己念及项羽,志为鬼雄,没回合肥聚首,至今思之,不免略觉后悔,暗添伤感。好在大哥晚得悠闲,寿登耄耋,人称全福,亦奚足悲!

其时,吴汝纶所辑李鸿章奏章书信定稿,刊印成册。李鸿章甚喜,分赠朋僚。还经李莲英,敬呈慈禧一套。慈禧见书思人,有意让李鸿章复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跟荣禄商量,荣禄坚决反对,只得作罢。倒是端王载漪跑到善缘庵,暗示李鸿章,愿说服荣禄,让他复出。

载漪何许人也?还得从道光皇帝说起。当年道光登基后,连生三位阿哥,皆不幸早夭,所喜祥妃和全妃争气,陆续受孕,怀上龙种。受孕有先后,先孕先产,后孕后生,若两人所怀皆为皇子,后产皇子定会失去立太子继大统机会。全妃自知怀孕在后,不占先机,悄悄拿出重金,向御医讨得打胎药喝下,先祥妃产下儿子奕(左讠右?),成为四阿哥,后继位做上咸丰皇帝。祥妃儿子奕(左讠右宗)却先孕后产,退居五阿哥,与皇位擦肩而过。载漪便是奕(左讠右宗)儿子,亦即五阿哥奕(左讠右?)儿子载淳(同治)和七阿哥奕(左讠右睘)儿子载湉(光绪)堂哥。也就是说,当年不是咸丰奕(左讠右?)捷足先登降临世上,奕(左讠右宗)成为皇帝,再由载漪继位,哪轮得到载淳和载湉称帝?

载漪与载淳同年,大载湉十五岁,却因父亲奕(左讠右宗)早早过继出宫,寄人篱下,父子俩皆不读书,不学礼,只会喝酒抽烟,打牌遛鸟,与其他八旗混混不无二异。然毕竟有皇族血统,载漪讨得慈禧弟弟桂祥欢心,娶其女为妻,获慈禧关照,承嗣端郡王,成为御前大臣。人一得势,最不缺逢迎者,满员刚毅和帝师翁同龢有事没事就往端王府跑,巴结献媚,讨好卖乖。此二公最恨李鸿章,载漪自然也视其为仇敌。仇敌突然登门,笑脸示好,难免令人生疑。

原来自光绪被慈禧幽禁于瀛台后,载漪便开始头脑发热,动起心思来。同是道光孙子,为何载淳和载湉可做皇帝,自己却不能占份?载漪把想法悄悄透露给刚毅,刚毅分析说:“光绪不争气,太后肯定会把他废掉,另扶小皇帝上位。”

载漪已四十三岁,听刚毅如此说,失望得很,几分不满道:“为何只扶小皇帝,不扶大皇帝?”刚毅笑笑道:“你想想看,扶大皇帝上位,太后还怎么听政?”

当年同治驾崩,慈禧扶亲妹儿子载湉继位,就因他年龄小,便于自己垂帘听政。载漪意识到自己不可能被慈禧看中,难免有些泄气。刚毅又道:“王爷这个年纪,确实已无优势,可令郎并不大,多少应该有些希望。”

刚毅一句话又让载漪兴奋起来。别看载漪长于宫外,不读诗书,不通礼仪,毕竟是道光亲孙子,与同治帝载淳和光绪帝载湉属堂兄弟,身份尊贵。其父奕(左讠右宗)少小出宫,远离中枢,没法参与皇权竞争,相反从不遭忌,与那拉氏家族走得近。慈禧于是做主将弟弟桂祥女儿嫁给奕(左讠右宗)儿子即载漪做福晋,生下溥儁。只是溥儁已十四岁,载漪不无担心道:“犬子不大也不小,比当年载湉继位大了十岁。十四岁继位,太后听政三四年就得归政,只怕她老人家没这个动力。”刚毅笑道:“若倒回去十年八年,太后自然无此动力。可人生七十古来稀,她老人家已年高六十五,能听政四五年,再训政三四年,已属天大奇迹。”

载漪大喜。若凭太后亲侄孙关系,设法把溥儁运作上位,自己不做皇帝,做皇帝他爹,再学当年醇亲王,代儿执掌朝中大权,不也够风光么?于是带着溥儁还有半车礼物,赶往位于东城方家园桂公府,拜见岳丈桂祥。

公府听去不似王府响亮,可桂公府却比普通王府还有名气。原来桂祥不仅是慈禧亲弟,还系皇后父亲。就是说他既有女嫁给载漪,还有女嫁给光绪,亦即隆裕皇后。正是凭借太后亲弟和皇后父亲双重尊荣,桂祥虽无所作为,却受封三等承恩公,晋满洲镶黄旗副都统,门庭显赫无比。桂公府因系慈禧太后娘家以及隆裕皇后生长地,被人誉为凤凰窝。

载漪父子进府后,桂祥非常高兴,命人铺排宴席,款待女婿和外孙。虽说爷爷奕(左讠右宗)带坏头,祖孙三代不思笔墨,只知游手好闲,吃喝玩乐,毕竟溥儁长得高大英俊,正应了那句话,马屎皮上光,里面一包糠。皮上光也是光,照样养眼。且隔代最亲,桂祥视溥儁为心肝宝贝,把他拉到身旁,问喜欢吃啥,亲自给他布菜。溥儁胸无点墨,却很会讨人欢心,又行礼又称谢,端杯去敬外公酒,好话一套套,说得溜溜顺顺,入耳中听。桂祥很满意,夸赞外孙几句,还要在座各位孙辈,多向溥儁学着点。

酒后载漪支开溥儁,陪岳父去书房说话。翁婿坐定,喝口茶水,载漪叹道:“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维新就维新,变法就变法,干吗唱出围园杀后一出,真不可理喻!”桂祥道:“都是康党太坏,唯恐天下不乱。皇上为太后一手养大,母子情深,决不会起此歹意。”

光绪是桂祥女婿,桂祥维护他,自在情理之中。载漪暗怀私心,巴不得慈禧尽快把光绪废掉,道:“我也这么想,太后于皇上,恩同再造,皇上若受康党蒙蔽,欲害太后,那就太没天良。还是太后宽大为怀,只不过暂禁皇上,没动他一根毫毛。”桂祥道:“昨日皇后回府,论及维新变法,说皇上毫无害母之意,皆因识人不察,好心办错事,正恨没后悔药可吃。”载漪借风吹火道:“有道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皇上自作自受,即使太后大度原谅,还想继续在皇位上待下去,只怕已难树立君威,号令天下。”

桂祥摇摇头,一脸无奈。载漪试探道:“万一宫中有啥变故,也不知太后会选何人承继大统。”桂祥道:“同治帝与光绪帝都没儿子,假若另选新君,还真有些难为太后。”载漪道:“我倒有个人选,不知岳丈看不看得中。”桂祥笑道:“我非太后,看不看得中,又有啥用?”载漪道:“可岳丈是太后亲弟。”桂祥道:“亲弟也一样。太后以国家为重,国家大事,不可能听弟弟的。”载漪道:“不见得吧,举贤不避亲,弟弟有好人选,太后为何不认可呢?”桂祥道:“此处没外人,你倒说说看,此人到底是谁?”载漪道:“溥儁,您老亲外孙啊。”

这小子,带着儿子和礼物上门,原来有大企图。桂祥望眼女婿,半天没语。载漪怂恿道:“若皇上被废,最冤者并非别人,还是皇后。”桂祥道:“皇后有啥冤的?”载漪道:“皇后贤淑,没有任何过错,一旦皇上被废,只能黯然离宫,难道还不冤?”桂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真有这一天,也怪皇后命不好,别人无能为力。”载漪道:“皇上被废,皇后遭殃,岳丈宫中无人,威势只怕会受影响。”桂祥道:“太后是吾亲姐,能说宫中没人?”载漪道:“太后是岳丈亲姐没错,可她老人家年事已高,来日不多,岳丈可得未雨绸缪啊。”

毕竟血浓于水,皇后难保,太后来日不多,能把亲外孙扶上位,自己尊荣和桂公府地位才可能继续维持下去。桂祥心里开始松动,答应入宫找姐姐试试。

寻个机会,桂祥入宫拜望慈禧,说溥儁已变得很懂事,天天在家读书写字,不再像以往样只知瞎混。慈禧早有废立之意,听出弟弟来意,心想载字辈已出过两位皇帝,若另择新君,只能从溥字辈里甄选,无奈同光二帝无子,溥儁系最亲晚辈,又有那拉血脉,自比外人靠得住,似可考虑迎溥儁入宫,过继给已故的同治帝,先以大阿哥名义请师傅授教,再承大统。

谁知风声放出去,众臣不以为然,欧美各国驻华公使也表示质疑,一心看好光绪开明,期待他韬光养晦,一旦慈禧老死,便可重整旗鼓,率领群臣,变法图强。

载漪气急败坏,却无奈群臣和洋人何,只能干瞪眼。刚毅又出主意,说可争取李鸿章支持。洋人最听李鸿章的话,李鸿章肯出面,洋人不反对废立,王公大臣自没屁放,溥儁上位便水到渠成。载漪道:“咱与李鸿章向无瓜葛,他会这个帮忙吗?”刚毅道:“太后几次有意起用李鸿章,皆因荣禄反对泡汤,你告诉他能促成废立,咱们自有办法让他重新出山。”

载漪就这样到了善缘庵。明白载漪来意,李鸿章心里几分不屑。凭载漪德行,也妄想学醇亲王,过回帝父瘾,真是光着屁股撵狼,胆大不要脸。醇亲王奕(左讠右睘)有贤王之誉,代儿载湉理政,乃君臣之幸,大清之幸。相反载漪要德缺德,要才缺才,真行废立,由其代政,大清唯有早亡。且溥儁也不是好东西,犹如马屎皮上光,里面一包糠,人品坏,口碑臭,只怕没等他继位,列强不满,文武抗议,竟致天下大乱,国将不国。

想到这里,李鸿章一阵惊惧,暗叹皇家暗弱,国家不幸。只是载漪贵为郡王,当着他的面,李鸿章拉不下脸来,含糊其辞道:“皇上虽有过错,毕竟正当盛年,智毅圣明,太后系念母子情深,还不至于说废就废吧。”载漪道:“太后系念母子情深,可皇上寡情少义,竟密使康谭劝袁,围园杀后,也太狠心了点。”李鸿章道:“老夫听说杨崇伊所获所谓密诏,并非皇上原诏,八成系康有为篡改,岂可作为废帝依据?”

载漪也搞不清密诏真假,只得诱之以利,道:“太后有意让溥儁继位,相国若顺从太后旨意,说服洋人,支持废立,太后不可能亏待相国,刚毅和荣禄也会看太后脸色,促成相国复出。”李鸿章笑道:“老夫这把年纪,已老不中用,早绝复出之念。”载漪道:“正值国家多事之秋,相国不复出,谁挺身服膺,力挽狂澜!”

也是实在推脱不掉,李鸿章只得勉强道:“废立乃皇族家事,老夫不便置喙,料洋人也不至于狗咬耗子,多管闲事。”载漪道:“洋人最服相国,相国发句话,他们自会顾全大局。”

李鸿章打起哈哈来,不再多言。载漪离去,一遍遍回想李鸿章的话,他敢说洋人不至于狗咬耗子,看来已有心阻止各国公使反对废立,以换取复出机会。次日载漪跑到宫中,谎称李鸿章深明天下大势,认为废立之事可行。

慈禧半信半疑,传李鸿章入宫召对。来到养心殿,李鸿章刚趴到地上,慈禧便对李莲英道:“小李子拿凳来,给少荃坐。”李鸿章谢恩起身,坐到凳上。慈禧关切问道:“少荃已七十七了吧,身体还好不?”李鸿章道:“托太后洪福,老臣勉强还能饮食坐卧,读书写字。只是德薄年高,仍苟延残喘,存活于世,浪费口粮,实在问心有愧。”慈禧道:“你大本宫一轮,本宫六十五,也已老不中用。”李鸿章道:“太后人中龙凤,越活越精神。老臣每读唐史,总不免感慨高宗正值壮年,便身心俱损,五十五而崩,武后则恰好相反,年纪越大,越发强健精明,年过八旬,依然不聋不瞽不昧。”

慈禧叹一声,道:“武则天福气大,子侄孝贤,哪像本宫,为大清操碎了心,还遭人憎恨,只想着要本宫老命。”李鸿章道:“太后子更孝,侄更贤。”慈禧道:“真孝就不天天盼我早死,盼不来便传诏谋害于我。”李鸿章道:“前天老臣还跟端王说起,太后所见密诏属矫诏,不足为凭。”慈禧不满道:“皇帝对少荃如此刻薄,恨不得请出祖庙青龙刀,取你项上脑袋,以谢天下,因本宫干扰,不得不作罢,后又趁变法之机,将你仅存总理衙门行走罢去,你干吗还老维护他?”李鸿章道:“老臣不维护皇上,也不维护太后,只维护大清。”

说得慈禧笑起来,道:“都说大清是满人的大清,汉人巴不得大清早亡,好恢复汉天汉地。少荃身为汉人,干吗要维护大清?”李鸿章道:“没有大清,就没有老臣的一切,老臣自然得维护大清。”慈禧说:“仅余大学士虚名,你的一切又在哪里?”

李鸿章动起情来,含泪道:“老臣此生有三个最重要的男人:父亲、曾老师和恭亲王,还有三个最重要的女人:母亲、继室小莲和太后。父亲、曾老师、恭亲王、母亲、小莲都已弃我而去,唯余太后,便是老臣的一切。或者说太后即大清,大清就是老臣的一切。”

整个大清官场,文武大臣不上千,也成百,唯李鸿章会在自己面前掏心掏肺,要慈禧不感动也难。她泪眼模糊道:“既然本宫是少荃的一切,为何还阻止本宫实行废立?我看皇帝才是你的一切吧?”李鸿章道:“皇上有错在先,太后欲废之,无可厚非,可立要立得在人。”慈禧道:“溥儁是溥字辈里佼佼者,为何立不得?”

李鸿章干脆把话挑明道:“端王上蹿下跳,欲扶儿子上位,无非不服当年全妃早产文宗皇帝(咸丰帝奕(左讠右?)),一直耿耿于其父奕(左讠右宗)与皇位失之交臂,才异想天开,以为儿子溥儁与太后有血缘关系,可巧取皇权,像醇亲王样过回帝父瘾。”

慈禧半日无语。载漪如此活跃,原来动因在此。李鸿章该说的话说过,告退出殿。回善缘庵后,心里仍不踏实,不惜开罪载漪等当国亲贵,又毅然呈递密折,告诫慈禧,时局如此艰难,大清再折腾不起,贸然废立,失威天下,开罪洋人,有百害无一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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