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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以退为进假意请辞获准筹造关东铁路(第2页)

几位没有异议,初步方案敲定。趁着高兴,奕(左讠右睘)把几位请入客厅,置酒高会,弹冠相庆。酒毕奕劻离府,李鸿章送他出门。执手告别时,奕劻道:“受少荃嘱托,朝堂上本王据理力争,欲遂你返乡夙愿,无奈太后拒不接受,不仅没让你辞职,还托付关东铁路重任。本王只好欠着这个人情,日后再还。”李鸿章道:“欠债还债,欠钱还钱,欠情还情,王爷想还可得趁早,别等日后。”奕劻道:“少荃真性急。你说怎么还吧。”

李鸿章由远及近道:“筹办关东铁路,至要者,路款也。款存户部银库,您与我皆无库房钥匙,需要用款,只得找翁同龢讨要。翁同龢一向看鸿章不顺眼,若故意找借口,拖延、少拨甚至停拨款项,咱也不可能把他打翻在地,夺过钥匙,自开库房,拿走银子。”奕劻道:“少荃多虑了吧?太后已放出狠话,谁阻挠关东铁路,拿谁是问,莫非翁同龢敢无视懿令,欺上瞒下?”李鸿章道:“王爷可知,翁同龢状元及第,脑袋最好使,存心捣你蛋,还愁没有手段?太后可震慑他于一时,总不可能老与他玩心眼,处处防着他吧?”

奕劻乐道:“翁同龢脑袋确实好使,然咱们也不傻,可潜入翁府,从翁同龢裤腰上盗走银库钥匙。”李鸿章笑道:“又派谁去盗钥匙呢?王爷高贵,总不好劳您亲自下手吧?您下不了手,又如何还鸿章人情?”奕劻道:“说来说去,你最关心还是那份人情。给我支支招,怎么个还法。”李鸿章道:“其实这人情嘛,说好还也好还。王爷深受太后信任,您到她面前说说,翁同龢又是帝师,又是户部尚书,两头要忙,难免顾此失彼,何不安排个能干副手,帮着他打理打理户部事务,翁师傅也好集中精力,教皇上读书。”奕劻道:“这个主意好,又找谁做翁同龢副手呢?”李鸿章道:“曾纪泽最合适。”

将曾纪泽安插到户部,翁同龢想随意截留关东铁路用款及海防经费,自然不再那么方便。李鸿章真是用心良苦啊!奕劻道:“本王听少荃的,尽快寻找机会,游说太后,给曾纪泽弄个户部侍郎干干。少荃再跟醇亲王说一声,要他也在太后耳边唱唱,共同促成此事。”

李鸿章拱手谢过奕劻,道:“待会儿鸿章就找醇亲王说项。最好将曾纪泽做成左侍郎,仅居翁同龢之后,他日顺位递进,取翁而代之,才有可能。”奕劻笑道:“少荃如意算盘别打得太精,凡事半在人力半在天,要办成才能作数。”

扶奕劻上轿走后,李鸿章转身回府,去见奕(左讠右睘),说了将曾纪泽做成户部左侍郎的设想。奕(左讠右睘)自然支持,表示尽早与慈禧沟通。李鸿章又找来曾纪泽,说:“鸿章已跟醇亲王和庆郡王说妥,欲把你塞进户部任侍郎,确保关东铁路用款和海防费及时足额到位,你意下如何?”

曾纪泽一贯热心海防和铁路,自没话说,道:“纪泽小时迟钝,读书不进油盐,爷爷有些失望,想让我放弃科考,改学生意,以养家糊口。做生意,算账很重要,爷爷让账房先生教我打算盘。我学得很努力,无奈算盘总打不顺溜。账房先生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抓过我手掌一瞧,才恍然大悟。原来我食指太短,拨弄算盘时不太利索。食指短,意味口食少,不是发财命,账房先生建议爷爷,让我放弃经商做生意初衷,发往父亲营中,学经典,习洋文,走仕途。想不到转了一大圈,到头又要去户部拨算盘,与数字和金钱打交道。”

李鸿章捞过曾纪泽手掌,托住一看,果然食指格外短小,与小指差不多长。合肥也有食指短便食粮短之说,却并非指没发财命,是说食短命薄。也就是说,看曾纪泽手相,就不是高寿之命,只怕活不长久。李鸿章心里沉了沉,又不好说啥,笑道:“户部侍郎是堂官,不用亲手记账算数,拨不拨得来算盘,无关紧要。”

转眼陵差日期已至,慈禧与光绪双双出宫,各王公大臣随扈于后,前往东陵扫墓。李鸿章作为直隶总督,须先行出京,至通州跪迎,慈禧念他年迈体衰,叫他骑马随行。陵差队伍长达三十里,各类人等数万,浩浩****,尽显皇家气派。

差毕回京,稍事歇息,李鸿章入宫召对,奏陈关东铁路具体筹办方案,顺便提出曾纪泽任职户部之请。陵差期间,奕(左讠右睘)与奕劻天天陪护慈禧左右,说话机会多,已就曾纪泽职务达成共识,李鸿章话音甫落,慈禧便道:“行,就让吏部行文,任命曾纪泽为户部左侍郎。”

两天后曾纪泽正式到任户部,李鸿章放心落意,欢喜出京,望津东归。走进北洋衙署,来不及松口气,便委新晋道员吴炽昌为关东铁路总办,英国人金达为总工程师,广东人詹天佑为帮工程师,实地勘察路线。首期工程为天津林西镇至山海关段,全长三百里,须跨越宽阔的滦河。修筑铁路,地上铺轨易,河上架桥难。李鸿章有意把滦河大桥交给詹天佑,若能拿下如此重大项目,日后让他独立承修铁路,自不在话下。詹天佑为当年首批留美幼童,耶鲁大学铁路工程专业毕业回国后,做过津沽铁路帮工程师,技术非常过硬。经詹天佑反复测量计算,定下铁桥架设方案,报经李鸿章批准,即率相关人员进场。

定妥关东铁路承办人员,当务之急便是落实路款,选购和运输材料。李鸿章忙给曾纪泽拍去电报,催拨铁路年款。谁知一连数电,皆无回音,也不知曾纪泽在干吗。是国库空虚,还是翁同龢有意刁难?不管怎样,先回电说明一下情况,也好一起寻求解决办法呀。

李鸿章颇为郁闷,背着双手,在签押房里来回踱步,真想直奔北京,当面质问曾纪泽,他这个户部左侍郎是怎么当的。好不容易把你扶上要位,就是叫你发挥作用,关键时候岂能缩手缩脚,连消息都没一个?不愿干,何不早提出来,省得老夫厚着老脸,求过庆郡王,再找醇亲王,太后召对,又低三下四,给你说好话。

嘴里嘀咕着,李鸿章猛然想起曾纪泽手相,心里咯噔一下,莫非食指太短,寿命真的长不了?李鸿章心里赶紧否定,本系无稽之谈,岂可当真?何况曾纪泽才五十一岁,正值盛年,再怎么也不至于只活这个年寿。其父曾国藩多病缠身,公务劳累,还活到六十一岁呢,曾纪泽毕竟没父亲那么辛劳,活够一个甲子,该没太大问题吧?

李鸿章正满心疑虑,于式枚进来,递上一封电报。还以为是曾纪泽拍来的,接住一瞧,竟发自香港,发报人为北洋海军总查琅威理。琅威理怎么去了广东?原来年前封河期,北洋各舰移师南方操练,轮流至香港维多利亚港,入坞维修。期间提督丁汝昌出巡南海,定远、镇远、超勇、扬威四舰泊港待修。海军条例规定,提督不在,发号施令权移交左翼总兵,左翼总兵不在,顺移右翼总兵。丁汝昌离港后,旗舰定远号上仍竖着五色提督旗,似乎没人在意,直到过去半个月,五色提督旗忽然降下,升起三色总兵旗。

不用说,此系刘步蟾所为。刘步蟾是左翼总兵和旗舰定远号管带,只他能决定旗升旗降。问题是琅威理也在旗舰上,事情于是变得复杂起来。琅威理拥有提督衔,李鸿章在函电中常把他与丁汝昌并称为“丁琅两提督”,琅威理一直以为提督衔便是副提督。几年前赴英德接受新购战舰,自离开英国军港,琅威理便以靖远号为旗舰,升提督旗,指挥舰队,直至抵达厦门与丁汝昌会合,从没人提出过质疑。自此琅威理便以副提督自居,以为可凌驾于左右两翼总兵之上。此刻“提督衔”明明在旗舰上,刘步蟾降提督旗,升总兵旗,琅威理自然受不了,要刘步蟾复升提督旗。刘步蟾十分清楚,提督衔只是虚衔,并不拥有指挥实权,断然拒绝琅威理要求。两人各说各有理,争执不下,琅威理只得致电李鸿章,讨个说法。

李鸿章正为关东铁路年款没到位发愁,没把琅刘两人争执当回事,放下琅威理电报,对于式枚道:“再给曾纪泽发封电报,如果还不回复,只好老夫亲自进京追款。”

于式枚答应着,赶紧出门,拟拍电报。

其实李鸿章离京翌日,曾纪泽一入值户部,便开始追着翁同龢,商拨关东铁路款银。翁同龢说:“铁路还在勘测,未曾动工,急着拨什么款?”曾纪泽道:“没动工不表明不需花钱,勘测路线,购运材料,样样离不开银子。”翁同龢又道:“颐和园工程正处紧要处,醇亲王天天催款,你找找他,只要他肯停修颐和园,老夫马上调拨关东铁路款。”

谁敢停修颐和园?曾纪泽不好去找奕(左讠右睘),背着翁同龢,朝管账主事要银库数字。主事不愿出示账簿,说翁尚书有言在先,银库数属国家机密,不可随便外泄。曾纪泽手拍桌子,低声吼道:“我曾纪泽好歹也是户部左侍郎,看看账也成了外泄,这是谁说的!”主事求饶道:“侍郎大人息怒!户部由尚书当家,翁师傅不让他人看账,小人胆敢违抗?日后您老做上尚书,账簿你想看就看,不会有人阻拦你。”

曾纪泽知道硬逼主事,也逼不出名堂,不再为难他,拿着李鸿章的催款电报,跑到庆王府,向奕劻倒苦水。奕劻道:“劼刚别急,本王侧面打听打听,看户部到底有多少存银。捞到底细,再找翁同龢,叫他无话可说。”

奕劻真有办法,很快了解到,户部新入账几笔大银,除去日常支出及颐和园工程款,还有两三百万两库存。曾纪泽得到消息,一大早赶往户部,守株待兔,非逮住翁同龢,逼他签字画押,拨走部分铁路款不可。但整天不见翁同龢露面,不知进了宫,还是在家里。

偏偏李鸿章催款电报又至,曾纪泽心里发急,顾不得许多,直奔翁府,去堵翁同龢。翁同龢正在客厅接待故吏门生。翁氏名下故吏门生大约有三类人,一是他举荐任用的官员,二是历届会试经其亲手取录的进士,三是以其为中心的清流党人。这些人大多属手无实权之词臣,喜欢坐而论道,讥讽天下。讥讽得最多者自然是李鸿章。李鸿章也起用了不少人才,不过不在朝廷,大都任职于军营、实业、外交诸领域,不是手有枪,就是兜有钱,或懂技术,会洋文,正好与翁党人物能说能写不能做,形成鲜明对比。翁党嫉恨李党有权有钱有能耐,又瞧不起他们出自旁门左道,少有科举正途出身。于是凡李党要往东,翁党必说西,李党要务实,翁党必言虚,势同水火,不共戴天。

最可气的是李鸿章奏办关东铁路,也就罢了,又耍手段,把曾纪泽弄进户部,还借慈禧雌威,堵死词臣嘴巴,简直岂有此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人家拦不住你,可人家无所事事,靠动动嘴皮,舞舞笔杆,打发打发难捱时光,你都不让,叫人家怎么活?翁党于是齐聚翁府,怂恿翁同龢,设法出出恶气。翁同龢笑道:“老夫可没你们那么多恶气要出。不过李鸿章有能耐把曾纪泽塞进户部,老夫总有办法对付曾纪泽,叫他接近不了户部银库。”

众位正要问翁同龢,是怎么对付曾纪泽的,门房忽然来报,说曾纪泽求见。翁同龢问在座各位:“老夫是见曾纪泽,还是不见?”各位说:“曾纪泽肯定是来要路款的,不见也罢。”翁同龢说:“不不不,见见他也无妨。”

门房出去,带曾纪泽进来。曾纪泽与翁同龢及其众位见过礼,坐下叙话。翁同龢道:“曾侍郎是来问路款的吧?”没等曾纪泽搭腔,屠仁守嚯地站起来,指着他鼻子道:“关东铁路未曾开工,你就追着拨付路款,是不是要与李鸿章瓜分,捎回老家修大宅?”

曾纪泽好歹出过洋,经过大世面,又有侯爵在身,算是重臣能臣和名臣,哪是屠仁守唬得住的?当即笑笑道:“屠御史满腹经纶,该听说过这句俗语: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修路如打仗,动工前勘测线路,征用民地,购材备料,没钱寸步难行。此理并不深奥,但凡稍有智识,皆能理解,未知屠御史智识到此水准否?”

呛得屠仁守两眼翻白,直喘粗气。余联沅接着站起来,冷笑道:“曾纪泽你嚣张什么!无利不起早,你要死要活,追逼翁师傅拨款,傻瓜都知你得过李鸿章好处。李鸿章惯于用钱开道,要你给他办大事,怎会亏待于你?要么就是承诺在先,待路款到账后,给你提成。江湖规矩,见者有份,李鸿章乃混入庙堂之江湖骗子,敢坏江湖规矩,以后谁还跟他玩是不是!”

说毕,余联沅得意地笑起来,其他人也咧嘴傻乐。曾纪泽道:“李鸿章是江湖骗子,我曾纪泽也是江湖骗子,只你们是庙堂君子。今天骗子倒要问问在座诸君子,骗子奉旨固海防,兴实业,办外交,你们做君子的干了些什么在哪里,可否指示出来,让骗子见识见识?”

几位一时语塞,吱声不得。曾纪泽又道:“诸位不愿明言,纪泽也早领教过,你们天天笔枪爱国,口炮强军,枪声震天,炮声动地,一个个干得有声有色。骗子我正准备给皇上和太后上奏,缓修铁路,停购舰炮,止办海防,一旦海上有警,派你们镇守各海口,张牙舞爪,伸长舌头,挥动笔杆,用你们强大的口水和墨水,抵御洋人坚船利炮。”

气得各位嗷嗷大叫,恨不得一拥上前,揍扁曾纪泽。新科榜眼文廷式也在座,他最瞧不起非正途出身官员,本不屑与曾纪泽过招,这下实在忍无可忍,大喝道:“曾纪泽狂妄!你以为你是谁?也不看看在座哪位没有一甲二甲身份,你属几甲?廷式没记错的话,你好像连举人都不是,竟敢在众天子门生面前指手画脚,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模样。你不就有个好爹吗?没你爹留下侯爵让你继承,别说跟咱们平起平坐,就是提鞋都没你机会。怪咱们投错胎,没找到你那样的好爹,然功名和官位都是凭硬本事谋取的,没有任何不光彩之处。反观你若没有你爹,你现在最多就是湖南乡下私塾先生,别说做君子,做骗子都没份。”

文廷式还真点到了曾纪泽痛处。曾纪泽是凭荫生补员外郎进入官场的,虽袭父侯爵,毕竟没有功名,在满座一甲二甲进士面前,确实有些抬不起头。其实曾纪泽从小在父亲指教下,勤学苦读,通经史,工诗文,精算术,后又力学英语,钻研西学,识者每以学贯中西誉之,不然也不可能出使欧洲,与俄人一争高下,要回新疆大片领土。反观在座众位,实用知识一窍不通,仅因死啃旧学,会做几句八股文,博得科考功名,便自以为高曾纪泽一筹。

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科举取士已时兴千年,朝廷上上下下,大多为进士出身,殊途仕进者属于特例,并不多见。曾纪泽也就孤立于朝,为众臣所不容,虽说他有大功于朝廷。一时也没心情催翁同龢拨付铁路年款,愤然起身,拂袖而去。

回到家中,心气还没平复下来,又接到李鸿章追款电报。看上两眼,忽感内急,双手捧腹,进了厕所。却不怎么通畅,蹲上半天,意犹未尽。好不容易事毕,猛地站起来,不觉眼前一黑,往前裁去,扑倒于门后,再没能醒来。

曾纪泽死讯传到天津,李鸿章大惊失色,捶胸顿足道:“老天爷啊老天爷,你不是故意与我作对吗?奈何,奈何,奈若何!”当下具疏,奏陈曾纪泽外交和海防贡献,尤其与俄交涉伊犁领土,折冲樽俎,功莫大焉,请特旨赐谥。朝廷采纳李鸿章建议,谥曾纪泽为惠敏。

曾纪泽后事结束没几天,又闻湘军水师老将彭玉麟病逝于衡阳老家,朝廷追赐太子太保衔,谥刚直,于原籍及立功省份建专祠纪念。李鸿章难免又兔死狐悲,感叹去日多,来日少,大业未竟,时不我与。又念及关东铁路工程款,曾纪泽身为户部左侍郎,天天追逼翁同龢,尚且分文未拨,于今伊人已逝,户部无内应,自然更加悬乎。至少本年度路款,十有八九会落空。李鸿章于是预谋另外选人,入部继任曾纪泽缺位。想起张佩纶整日意志消沉,无所事事,准备具片密保,看能否让他重回京师,进驻海署和户部。于式枚觉得不妥,道:“张佩纶名声不太好,又是相国女婿,朝廷肯定会有顾忌,不敢轻易起用。”

李鸿章挠挠脑袋,叹道:“晦若所言,确实不无道理。可户部无人,关东铁路年款无以到账,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又如何是好?”于式枚道:“可考虑周馥。周馥为人沉稳,办事周全,以其三品臬司,入值海署,晋级户部侍郎,足可服众。然相国不可直接奏保,以免引起朝臣反感,不如借醇亲王之力,向太后和朝廷举荐,一定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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