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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 上台阶谋定东南(第4页)

庞钟璐刚张嘴吐出:“咱可在何桂清身上”几个字,刘斗斋进来报告,说又有客人到访。李鸿章问是谁,刘斗斋说:“河南太康刘大人。”

说起河南太康刘大人,不可能是别人,只能是刘郇膏。果然帐门开处,刘郇膏背披斜阳,举步进来。见庞钟璐也在,先朝他抱抱拳,再转向李鸿章道:“本来淮军抵沪时,郇膏就要去黄浦江边欢迎少荃兄,无奈临时出差吴江,没能赶上趟。今刚回上海,未及卸鞍,就打马直奔淮军大营,想不到蕴山兄已捷足先登。”

刘郇膏也是道光二十七年进士,只不过位居三甲,叫做赐同进士,不仅远远落后于一甲探花庞钟璐,也排在二甲进士李鸿章之后。也就与庶吉士和翰林无缘,早早离京,下派江南,从即用知县做起,到署理知县,再凭军功提升上海知县,继加道员衔,擢海防同知。令人不解的是庞钟璐充任江南团练大臣,正需用人,同年刘郇膏近在眼前,为何不招至麾下,为我所用?莫非瞧不起人家“同进士”身份,放到身边,有辱大探花面子?其实将相本无种,曾国藩不也属“同进士”,如今已是协办大学士兼两江总督,成为支撑大清江山唯一柱石,当朝两百年内一甲二甲进士,谁又有如此隆隆威势?

心里这么想着,李鸿章吩咐莫姑娘端上茶水,让刘郇膏解渴。说话间中午饭点到,李鸿章道:“淮军家底薄,饭菜简单,两位同年不嫌弃,随便将就一顿?”

庞钟璐知军中饭食难咽,意欲推辞,谁知刘郇膏抢先道:“郇膏远道而归,腹内空空,正想尝尝淮军饭菜口味如何。”

李鸿章便让亲兵端饭上菜,又叫莫姑娘温壶米酒,仨同年端杯小饮。齐过三杯,李鸿章说:“两位同年同处上海,平时往来多不多?”刘郇膏张张嘴,又赶紧闭上。大概觉得庞钟璐学位和官位比自己高,不便抢风头,才缩回舌尖。

刘郇膏贸然闯入,打断两人话题,庞钟璐颇觉扫兴,本不想再开口,见李鸿章发问,不得不道:“团练大营人多事杂,钟璐忙得不可开交,松岩(刘郇膏)兄事也多,彼此难得见上一回。”刘郇膏讥讽道:“忙在其次,主要蕴山兄官大,郇膏高攀不上。”

闻刘郇膏话里带刺,见庞钟璐面露尴尬,李鸿章就知两人关系微妙,赶紧岔开话题道:“俩同年掌控苏沪多年,鸿章始建淮军,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庞钟璐说:“鸿帅驻沪,咱们正好同心协力,办好上海事情,以不辱浩**圣恩。”

两人说行,随李鸿章出帐,来到训练场。见兵勇们精神抖擞,训练卖劲,庞钟璐不得不表示几句:“想不到鸿帅一介文人,带兵也颇有一套。”李鸿章道:“蕴山兄不也是文人带兵么?咱不过小小淮军首领,你还是江南团练大臣呢。”庞钟璐道:“钟璐徒有虚名而已,所带团勇参差不齐,岂敢与淮军相提并论?”

这该是实话,不然庞钟璐也不老打败仗,被薛焕小瞧。刘郇膏冷眼看看庞钟璐,心里说有什么将帅,就有什么士兵,怎能怪团勇参差不齐?忍不住道:“兵都是带出来的,也要少荃兄带得好。”李鸿章道:“主要各位营官会带兵,鸿章只盯住营官不放。”刘郇膏说:“这叫善于将将,比善于将兵更重要。”

转一圈回来,庞钟璐见时候不早,准备告辞。李鸿章道:“再待一会儿嘛,午餐吃得简单,晚上多备几道菜,一醉方休如何?”庞钟璐说,“来日方长,下次再喝。今日造访,主要看望鸿帅,同时也是听说薛焕卡扣淮军粮饷不给,问问不知是否属实?”

明明是来试探口风,看能否扳倒薛焕,怎么又关心起淮军粮饷来了?李鸿章笑道:“此事也已传入蕴山兄耳里?”庞钟璐道:“上海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官场有个啥事,流传起来蛮快。钟璐去抚衙跟薛抚说一声,叫他快点把粮饷拨下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嘛。长毛亡我之心不死,战事说来就来,耽误不得。也是薛抚坐镇上海时间长,有些一人独大,一般角色真不容易入他法眼。不过我庞钟璐说他几句,他还不好当耳旁风,会认真考虑。”

李鸿章感谢两句,送庞钟璐来到轿旁。掀开轿帘,准备上轿,庞钟璐又回过头,小声接上上午被刘郇膏打断的话:“咱们可以在何桂清身上做做文章,修理修理薛焕。”

在何桂清身上做文章?何桂清身上有啥文章可做?李鸿章泥在地上,望着庞钟璐轿子走远,才转过身,走向刘郇膏,请他入帐。刘郇膏没动,撇着嘴巴道:“庞钟璐尽吹牛,薛焕怎会听他的?”李鸿章道:“庞钟璐毕竟是江南团练大臣,官品不比薛焕低,莫非薛焕敢不把他放眼里?”刘郇膏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庞钟璐丁忧回乡,迫不得已受命组建团练,屡战屡败,溃逃上海,全靠薛焕接济,在他面前自然不太抬得起头。加之薛焕一榜出身,本就看不惯两榜探花庞钟璐,见他只会吃粮花饷,无济于上海防务,更不会把他当回事。”李鸿章说:“那他还要大言炎炎,说薛焕会听他话,给淮军拨饷支粮?”

刘郇膏大笑道:“不用劳庞钟璐大驾,我刘郇膏跟薛焕一说,他也会听从的。”李鸿章说:“钱鼎铭低三下四,没少说好话,薛焕不理不睬,莫非你金口玉牙,能说动薛焕不成?”刘郇膏说:“薛焕不过故意给少荃兄难堪,显示其权威,不可能老拖着粮饷不给。长毛随时都会进攻上海,曾氏绿营和庞氏团练不中用,华尔常胜军不可能常胜,到时非淮军出兵不可,不用少荃兄开口,薛焕也会主动送粮饷到淮军大营来。”

送走刘郇膏,李鸿章找来周馥,道:“钱鼎铭答应给淮军弄一两百条洋枪和数门洋炮,你暂搁粮饷之事,进城催催钱鼎铭,要他抓紧点,洋枪洋炮早到手,早训练,早提升战力,好对付长毛。”

也许被薛焕耍弄,没拿到粮饷,钱鼎铭心里不安,给淮军弄起洋枪洋炮来格外卖力,很快筹到一笔款子,又联系上英国人,谈好枪炮价钱,只等去租界提货。周馥返报李鸿章,李鸿章让他叫来程学启,说:“洋枪洋炮已说妥,你俩赶紧跑趟租界。”

程学启兴奋得两眼冒光,飞步出帐,回开字营选上三十个精壮小伙,由周馥领路,龙行虎步,离营进城。拐弯抹角,找到租界,钱鼎铭也乘马车赶至,与洋警察一番交涉,招过程学启一行,一起进入租界里面。

租界确与外面世界不同,洋楼洋房,洋店洋货,街道也干净整洁。只是洋人少,华人多。原来洋人入驻租界后,富裕华商为求自保,也纷纷涌入,掏钱向洋人购买自己国家土地,建房起屋,办厂开店,让洋人大发其财的同时,也促进了租界畸形繁荣。

淮勇们东张西望,来到一处军火库前。钱鼎铭先给蓝眼高鼻的库员塞一把银子,附他耳边嘀咕几句。库员朝库房哇啦哇啦数声,里面走出一个小个子洋人,查看过手续,转身回去,开出一辆铁皮车,停到库员面前。库员拉开铁皮车后门,向钱鼎铭抬抬下巴,钱鼎铭对程学启说:“让你的人上车取枪扛炮吧。”

程学启朝淮勇扬扬手,率先跳上铁皮车,只见车厢里堆着锃亮锃亮的来复枪,还有轻型榴弹炮。掂掂枪,提提炮,还有些重量。没有重量哪有杀伤力?程学启不怕重,一个肩膀扛门十余斤的榴弹炮,一个肩膀挂上五支来复枪,再挺直腰膀,大声道:“一百多条洋枪,分量不轻,力气大的扛六七支,力气小的扛四五支。没洋枪可扛,还有几门洋炮,谁都有份。”

大家就笑:“程将军都能右扛枪左扛炮,咱们也可扛这个数。”程学启说:“是见学启个子小是吧?可力气不比你们小,不然这个营官该是你们,也轮不到我老人家头上来了。”

说得大家笑起来,拥向铁皮车,扛了洋枪洋炮就走。回到淮军大营,刚放下洋枪洋炮,淮勇们就围拢来看稀奇。程学启很得意,高举拳头,大声道:“有了洋枪洋炮,以后咱开字营打起长毛来,绝不弱于常胜军。”

众人热烈鼓掌,一个个兴高采烈。李鸿章得到周馥报告,来开字营见识枪炮。程学启正比划洋枪,呈给李鸿章,请他验收。李鸿章爱不释手,反复掂量察看,嘴里连说数声好。还拉拉枪栓,拉得哗啦哗啦响。吓得兵勇们直往后退,嘴里咕哝,千万别走火。李鸿章道:“没上子弹,怎么走火?来上海的洋船上,本帅就摸过船长的洋枪,知道须先装子弹,才可射击。这与火枪类似,靠硝药炸响助推,发射砂粒,击杀目标。”

李鸿章又道:“吾意开字营可先从火铳手中间,精选一百六十名壮勇,组成洋枪队,进行单独训练,将每个人都训练成神枪手和神炮手。日后还要大量购置洋枪洋炮,到时洋枪队人人可做教官,训练新式淮军。”程学启道:“有洋枪洋炮,组建洋枪队不难。只是学启没拿洋枪洋炮打过长毛,不知怎么训练洋枪队。”李鸿章道:“只有花钱请洋教官训练。”

李鸿章说到做到,出钱聘请洋教官,帮程学启训练洋枪队。其时淮军另外两批将士,包括曾国藩当嫁资赠给李鸿章的淮扬水师和两营亲兵,也整编成军,自安庆出发,开往上海。三批淮勇加一起,已近万人,多达十五营,淮军大营越发声势浩大,蔚为壮观。

李鸿章很受用,提笔给老师写信,汇报淮军驻沪详情,以及上海军政人事。还把购置洋枪洋炮组建洋枪队经过细叙一遍,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信寄出后,李鸿章手头正好没有急事,想起庞钟璐和刘郇膏亲至淮军大营造访,出于礼貌,也该回访回访,顺便讨教讨教上海防务。于是跳上马,带上刘斗斋几名亲兵,驰出淮军大营,朝江南团练大营方向驰去,先访庞钟璐。谁料太平军慕王谭绍光受李秀成之命,着手部署进攻上海,庞钟璐带人外出布防,李鸿章赴空,绕道去了海防衙门。

同年光临,刘郇膏自是欢喜,摆上好酒好肉,热情款待。与军营不同,海防衙门安静得多,没啥干扰,俩同年喝得尽兴,聊得也很开心。聊来聊去,聊到上海政坛军界,李鸿章问道:“松岩兄与庞钟璐好像不怎么谈得来似的?都是难得的同年,又同处上海,理当患难与共,齐心对付长毛呀。”刘郇膏道:“庞钟璐可不是你我,志在北京,心向朝堂,只想早日回到天子脚下,做他的太平官,才不屑与咱搅在一起呢。”

想起庞钟璐到访淮军大营情形,李鸿章道:“他好像已改变主意。”刘郇膏颇觉奇怪道:“莫非见你到了上海,他想留下助你一臂之力?”李鸿章笑道:“不是他想助我一臂之力,是想叫我助他一臂之力。”刘郇膏道:“要你助他一臂之力?把淮军编入他团练营?”李鸿章道:“这倒不至于。庞钟璐欲扳倒薛焕,再让我给老师递话,扶他做江苏巡抚。”刘郇膏道:“别说薛焕不是想扳就扳得倒的,就是扳得倒,曾大帅也不可能扶他庞钟璐上位。”

别看刘郇膏独处海隅,竟然啥都清楚。李鸿章问道:“你从何处得知,老师已有苏抚人选?”刘郇膏道:“曾大帅接管江南军政后,赣皖浙三省抚衙先后易主,仅苏抚仍是旧人,难道他会听之任之?事实是现任赣抚枕宝桢,皖抚李续宜,浙抚左宗棠,都做过曾府幕僚,不用猜也知苏抚人选必将由曾幕而出。”李鸿章道:“谁规定赣皖浙三省巡抚出自曾幕,苏抚就非曾幕之人不可?”刘郇膏道:“早有人说曾大帅已上奏朝廷,力荐曾幕人接任苏抚。”

李鸿章问道:“谁消息如此灵通?”刘郇膏道:“头次去淮军大营看望你,咱不是说刚从吴江出差回沪么?”李鸿章道:“你确实说过这话,我还记得。”刘郇膏道:“在吴江办差时,我顺便拜访了一个人。”李鸿章问:“什么人?”刘郇膏说:“殷兆镛。”

说到殷兆镛其人,李鸿章自然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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