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硬接下,从肩胛到腰间斜劈的一刀,顺势翻下船,跌入河海之中。
“女侠!”
妇人连忙捂住小少年的嘴,缩在角落战战兢兢的盯着背身的池曜。
“啊,忘了你们。”池曜冷冷的别过头来,散发飞扬间,衬得他森冷而阴沉,犹如染血恶鬼,“那把指过我心口的横刀,是你扔给她的。”
在他手中的红刀即便绕着红布,却已经阴气森森。
刀口处,主人的鲜血染出旖旎艳色,难掩冷光闪烁,似乎下一瞬,就要砍下母子俩人头,以热血祭刀。
“主君!”安适连忙道,“承平请您去和青鱼娘子商议大事!”
沉冷的眼神移到安适身上,又落在他双手滴血的伤口。
“苦肉计……谁的苦肉计都对她有用,唯独我的……”
安适抬眸:“主君……”
“都给我滚。”池照檐撑着刀跪下,声音嘶哑,“滚出去!”
门关的瞬间,那染血红刀旁,有另一个人的热血覆盖其上,流了满地,几欲成河。
“事情发生太快了。”承平低声复盘,“你离得近,应该拦一拦他们俩。”
安适:“你不是一口一个二郎,怎么不去拦。”
承平摇着扇子:“我也就嘴上喊喊,真到了现在这种情况……多看一眼我都不敢。”
他看安适:“怎么办,正事还等着呢。”
安适隐约闻到了浓郁血腥味,他捏紧自己滑腻的手心,面无表情道:“等着吧。”
*
幽光吞噬裴悦,水的冷其实无甚实感,她没浪费力气挣扎,干脆顺着水浪随意飘去哪方。
失去意识前,有木棍砸在她身上,隐约间她听到声音:“捞上来看看池二郎扔下了什么东西。”
池二郎。这些破字能不能从耳朵里消失。
抱着这样的忿忿,裴悦沉入了黑暗。
暗处只有荒草茫茫,辽阔天地空无一人,她在其中像是永远走不到尽头。
每每要碰触到什么,就有风呼啸而来将她重新抛回荒蛮。
直到有声音响起:“她伤得太重,又泡了这么久冰水,腐肉已生、阴寒入体……哪怕下了猛针也难保无虞……”
“必须保她!她若能转醒,筹码便又多一份!”
“老朽自当尽力而为,但能不能转醒,权看她的意志……”
意志……
当然要活着,还有佩娘在逃亡,长风在外一无所知。
若就此倒下,他们如何躲过那么多江湖、朝廷的追杀?
至少要让他们安然无恙度过此劫。
有刺目白光划破黑暗,裴悦与此同时,重新穿戴起自己的身体。
然后是剧烈疼痛席卷而来,她仍然无法控制躯体,却清醒的感受到,剜肉放血的恐惧。
感受甚至比任何时候都真切。
从所未有的难捱痛楚,让她发出哀鸣,有人大喊着按好她,也有人扣住她下巴,将参水灌进来。
那个人的手指,被她的牙尖刮得遍体鳞伤,萦绕的血腥气,直到裴悦重新坠入黑暗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