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着的丝幔,朦朦胧胧显映出裴悦如墨铺开的长发,还有隐约的身体曲线。
包括她露在外面的肩膀上,有新结的疤痕。
出自池曜之手。
晦涩难言的昏暗,蔓延在室内,池曜就这样沉默如木刻雕像,立在一侧,一动不动注视着一无所知的裴悦。
直到裴悦因疼痛再次皱眉沉吟。
池曜是面无表情的,让人看不出情绪,甚至在半明半昧的地方,他居高临下站着,阴影在脸上,显现出几分森冷和诡异。
这是个阴沉而未有温情的人。
下一刻,他蹲在床榻前,将手伸进被褥里,覆上了裴悦的小腹。
源源不断的暖意,从他手掌传输到女郎发冷的肚皮,睡梦里的裴悦无意识抓住了池曜的手,更加将他摁向自己。
直到紧锁的眉头展开。
池曜盯着轻缓呼吸的裴悦,忽然用另一只手在她眉心轻轻一摁。
“两清?”他轻声道,“女侠没算清楚,我们之间,可未有两清。”
沉寂如死水的眼眸里,隐隐有疯狂而热烈的火焰燃起。
他一字一句轻缓,却咬字清晰:“既然不能同路,恨也可以。恨我,责怪我,只要你能看见我,无法忽视我……就这样纠缠不清,就这样因我而产生情绪……”
池曜俯身,在裴悦额上落下一个吻,摇曳的烛火尾声里,只能看清他眼下青黑,和那枯水般的眼里,正偏执燃烧的渴求。
“女侠,像我因你而痛苦辗转一样,你也别想两清。”
烛火终燃尽最后一点,室内骤然暗下,只在窗户开启的瞬间,有月光一闪而过,随即又在窗户落下时,再次陷入黑暗。
裴悦一夜无梦,睡了个许久未有的好觉。
反倒是早起的魏长风一肚子气,来见裴悦时还在生气。
“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很喜欢女安学堂?”
魏长风道:“是很喜欢这里,但我可不喜欢要来女安学堂的人。”
“谁要来?”
“常青砚和池曜。”魏长风前来扶裴悦,“之前那个常青砚,又不见他在乎学堂,现在池曜来了,又有一批关系着岭南王府的人证,他就开始对学堂上心了。”
裴悦打量着愤愤不平的魏长风,觉得有些好笑:“我还以为多年不见,你已经心如止水,和信里的小孩不同,有大人模样了。结果才第二日,原形毕露。”
“别调笑我。”魏长风不满道,“反正我不喜欢常青砚。”
常青砚。
裴悦轻叹:“阿娘倒是喜欢他。”
“……我知道,信里说过。”
裴悦想了想道:“说起来,他可是庾夫子的夫君?”
“……是。”
裴悦又打量起魏长风:“你对庾夫子倒是赞赏有加。”
“她本就是豪杰人物。”魏长风皱眉道,“我反倒觉得,她不该如此下嫁。”
“下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