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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味药 误会生（第3页）

第二天是周五，每周一次的主任大查房，一大早全科上上下下忙成一团，顾云峥更是一大早就被主任叫走了，直到查房的时候一行人浩浩****地来到了病房，她才在这一天第一次见到顾云峥。

作为主治医生，顾云峥在众人面前向王焕忠主任汇报了苏父的病情，主任听完又向顾云峥核实了一些细节，随后点了点头道：“患者病情复杂，目前状况不错，但还是要注意严密观察。”

顾云峥应道：“是。”

主任转头扫视了一下身后的队伍，作为离他最近的学生，杜云成不幸被选中，主任看着他说道：“你，来说说亨廷顿舞蹈症的主要症状都有什么啊。”

杜云成对答如流：“舞蹈症状、精神异常和痴呆。”

“发病机制是什么？”

“神经变性，基底节沉积致病蛋白、尾状核萎缩，胆碱和GABA缺失，影响了基底节环路。”

“致病基因是什么？”

“4号染色体三核苷酸重复序列，是C……C……”

杜云成意外地卡住了。

在场的医生没有人接话，毕竟亨廷顿舞蹈症本就少见，更何况是在外科，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他们也记不清了，反正事不关己，总比说错了丢人要好。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答案，顾云峥见主任已经皱起了眉，刚要救场，就听病床边的苏为安道：“跳舞啊，啦啦啦……”

杜云成很快反应过来，当即接道：“CAG。”

苏为安不由得点了一下头，Bingo！

刚才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的东西，在苏为安莫名其妙的几个字的提示下，杜云成居然当即想了起来，这两个人之间的默契……顾云峥不由得蹙起了眉。

主任看了看苏为安，饶有兴味地问杜云成道：“她是？”

杜云成谨慎地道：“我们以前的同学。”

“刚才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因为很多细节不好记，我们就编了点类似口诀的东西，比如这个是她编的，舞蹈症，要跳舞，但是没有音乐，就是差歌，拼音简化，CAG。”

主任听完笑着点了点头：“有意思，小姑娘想象力不错啊。”又问苏为安道，“除了这个你们还编过什么口诀啊？”

许是因为好久不用，已经有些生疏了，苏为安想了想，片刻之后，忽然想起了一个：“那个，‘马人带隆乳’，就是边缘系统有海马、杏仁核、扣带回、穹窿和**体……啊！”

话还没说完，苏为安只觉得头上一疼，是苏母一掌呼了过来：“小姑娘家家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胡说些什么？”

苏为安往旁边挪了挪，揉着自己的脑袋委屈道：“妈，这是学术问题！”

苏母又是一掌：“学术问题你不能找个学术点的说法？这都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

苏为安越发委屈，脱口而出道：“他们都比我污多了！”

一语出，四下寂静，自知失言的苏为安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望向在场的众人，只见大家碍于主任在场，都在努力地板着脸憋笑，而主任带着和蔼的微笑，注视着她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啊？”

主任话音刚落，短短瞬间，所有人的笑意都消失了，连空气好像都突然凝滞住了。

在众人的注目中，苏为安看了一眼顾云峥，对方微微向她点了一下头，她的视线又扫过面色不甚好的贺晓明，随后才向主任报出了这三个字：“苏为安。”

主任听完先是自然地点了点头，又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等了许久没有人应和，还是过了一会儿，一旁一名副主任小心地提醒道：“主任，这就是去年向杂志社举报了晓明的那个学生。”

主任恍然：“哦……”

一时之间，容纳了这么多人的病房安静得惊人。

主任没有再问话，而是转身向病房外走去，苏为安的心凉了半截，只觉得在这位大主任心里，她大概就只是一个贪图名利、恩将仇报的学生吧。她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如此，何必要接话呢，好好地在这里当一个患者家属不好吗？

却在这时，已经走到门口的主任隔着层层人墙忽然开口：“小姑娘不错。”

苏为安一愣，猛然抬起头来，而主任已经被身后众人掩盖得不见踪影。

待到这一屋子的人离开，母亲就向着刚关好门转身回来的苏为安蹙紧了眉，面带担忧地问：“什么举报？”

那位副主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挑明了这件事，想搪塞是搪塞不过去了，苏为安考虑了一下措辞，尽量简单地对母亲阐述道：“我临退学那会儿，撞见了温冉私下找到课题的负责老师贺晓明，以让贺晓明加入她父亲的课题合作为条件，想要顶替我，成为我所写的论文的第一作者，贺晓明同意了，找我谈话，但我没答应。后来等我退了学，他们未经我允许，将论文发了，而且把我的署名完全删掉了，我就向杂志社举报了他们，作为代价……贺晓明的副教授头衔被撤，温冉被警告处分。”

说到最后，苏为安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这就是她们送父亲去急诊的时候，遭到刁难的原因，她为了一时意气，将人得罪得干净，以至于绕了一圈差点害了父亲，虽然当初的事她问心无愧，可确实做法太绝，母亲说不定又会说她不会来事，不给自己留后路。

她微微低下了头。

却听母亲长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将她抱进了怀里，轻拍着她的脑袋道：“做得好，做得真好，对那些不尊重你的人，就应该这样保护自己。”说着，又是重重地一叹气，“我的女儿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