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安静之后,有人小声嘟哝一句:
“如果对方不开门怎么办?”
“想象一下,如果你是世界上最后一个人类……”
“为什么?其他人去哪儿了,你又去哪儿了?”
“死光了,或许移民去外太空了。想象一下嘛。”
“好好。”
“你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咚咚咚。”
“然后呢?”
“你会开门吗?”
“当然,为什么不开?”
“你不知道外面是谁在敲门啊。万一是外星人呢?万一是怪兽呢?”
“万一是个美女外星人,我不就赚到了?”
“你只给美女开门?”
“当然,一边开门一边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万一美女跟你语言不通怎么办?”
“有些事情不用说话也可以做……”
“不跟你说了!”
“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也许外星人根本不需要语言交流,凭心电感应就可以啦。”
“你想什么呢!什么心电感应,都是科幻作家图省事瞎编出来的。是语言决定我们如何思考,没有语言,哪里来的‘心’?”
“科幻嘛,何必太认真。”
“语言学也是科学啊。与其有工夫去计算外星轨道高度和飞船速度,为什么不能尊重这么基本的事实?语言又不是包在思维外面那层皮,剥开皮吃果肉就可以。如果你真的去剥,肯定会发现就像剥洋葱一样永远剥不完。没有语言就没有智能和文明,就像没有砖就造不出巴别塔一样。”
“万一外星人的交流方式就是跟我们不一样呢?”
“就算它们真的会心灵感应,也只可能在共享同一种语言的个体之间才能进行,就像摩尔斯密码一样。”
“这么说,我跟外星美女注定没办法交流了?”
“除非你好好学习怎么跟她讲话。”
“不能心电感应?”
“绝对没可能。”
“我看不一定吧。我现在脑子里想一句话,你猜猜看?”
“我才不要。”
“来嘛,猜猜看。猜错也没关系。”
“怎么可能会错?猜你太容易了。”
“真的?那你说呀。”
“你在想:‘你太能说了,做你男朋友真可怜。’”
“哈哈哈,算你厉害!”
我跟黑衣男说我要找地方抽支烟,顺便打一个电话。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醒我车很快就到,然后把iWatch递还给我。排除了“外星人入侵”这个可能性后,他看上去轻松了许多。
窗外天空依旧黑漆漆的。我穿过空旷的走廊,走进洗手间把隔间门反锁上。周围寂静一片,只有洗手池里传来“滴答滴答的淌水声。
背靠住隔板,慢慢抬起手,iWatch的屏幕在微微颤抖。
真的要这样做吗?在过去无数个不眠之夜里,我无数次想象这个场景,却从没有一次付诸行动。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是什么给了我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