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鱼活虾嘞!现场加工,味道鲜美!几位美女进来尝尝?”一溜小餐馆的服务员都站在自家门前拉客。
三个女人瞅着每家店都差不多,随便选了家店面稍大的,一进门,不少男客人都从碗筷间抬眼,朝她们瞟上几眼。
确切地说,这些目光是落在沈臻身上的。
她穿了条绯红色的紧身连衣裙,裙摆很短,刚好遮住翘挺的臀部;领口很阔,刚好半露浑圆白皙的酥胸,张扬的设计和颜色将她骨子里的艳色渲染得淋漓尽致。于这小小县城,无疑自成一景。
三人落座,乐彤不挑食,李晓意是什么都听沈臻的主儿,点菜的任务自然落到沈臻头上。她翻了翻菜单,点了几道海鲜和半打啤酒。
菜上齐,沈臻兴味盎然地问乐彤:“你是不是因为跟予哥闹别扭,所以不想在镇上待了?”
乐彤剥着虾子的手隐隐一顿。
她乍听到这个话题的第一反应是头疼,可转念,她就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攫住了。
她和阿予的相处好像就是一眨眼之间的事,短到根本来不及有任何感触,便已经结束了。但那个男人,眼下竟让乐彤花了几秒钟来思索。
他不爱说话,却拥有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他冷漠,却在那个雨天把她从县城送到镇上,又给了她一个落脚处;他不会安慰人,总是将血淋淋的现实戳破了给她看,可回过头想想,他这种毫不迂回的为人处事方式,其实并不让人讨厌……
乐彤的阅历尚浅,接触的人亦有限,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想那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男人了。
她甚至连他的全名都不知道呢。
“哟,不会被我说中了吧?”沈臻迟迟得不到回应,红唇扯笑,一脸了然。
乐彤急忙打住自己的神思,嘬了嘬手指头上的虾油:“你别瞎猜啦!我都跟你说过了,我对阿予没兴趣。”
为了不让沈臻继续误会下去,乐彤索性说了实话:“我急着回B市,是因为许宴以为果农抗议的视频是我放给媒体的。我横竖都是完不成工作,不如早点回去。”
本是随意闲聊,沈臻和李晓意却在听闻此言时,夹菜的动作俱停住了。两人默默交换了一个眼色,没说话。
餐桌上陷入片刻诡异的宁静。
乐彤低头扒拉米饭,错过了这一幕。
李晓意笑得局促:“我觉得奥德堡这次纯属活该。下午我们在镇上碰到几位果农,听他们说,酿酒葡萄的种植成本越来越高,一家十亩地一年顶多就赚个几万块,再被奥德堡一压价,真是挺惨的。”
李晓意的态度和主流媒体一致,贫与富的抗衡,总是很容易激发人的善念,本能同情弱者。
可乐彤还是有些惊讶:“欸?你也关注这事啊?”
李晓意的笑容更不自然了:“咳,这不是镇上的大事嘛,想不关注都难。”
“行了,别说那些无聊事了。”沈臻白了李晓意一眼,她给乐彤满上一杯,岔开话题,“来来,喝酒!”
乐彤推了推杯子:“我两杯就醉的酒量,还是不喝了。”
沈臻甩给她个“没趣”的眼神。
沈臻是那种玩起来很放得开的人,她直接吹瓶,灌了大半瓶酒,脸色一点变化都没有。
喝开了,她从包里摸出烟盒,抽出根女士香烟叼在红唇间,转头拍了拍身后某位男客人的肩:“大哥,借个火。”
男人转过头,视线在沈臻脸上睃了片刻,随即往下一滑,扫了眼她半遮半掩的胸,这才拿起打火机帮她点烟。
哪知烟丝刚刚点燃,沈臻骤然尖着嗓子叫唤一声:“我说你放规矩点啊!”
如果不是她这一嗓子怪叫,乐彤和李晓意根本不知道男人借着点烟的机会,摸了沈臻的手。也是因为她这一嗓子,周围的客人都朝这边望过来。
男人脸上这下挂不住了,仗着自己几个兄弟在场,他喷着酒气骂了沈臻一句:“你也不像什么规矩人,给老子装什么清纯!”
一桌子男人,五大三粗,乐彤和李晓意心里狠狠一惊,赶紧给沈臻使眼色,示意她算了。
可沈臻不是善茬儿,她把烟头往地上一扔,高跟鞋踩灭烟蒂,冲男人鄙夷地笑:“我就算不是规矩人,也不能给你这种下三烂占便宜,懂吗?!”
一股怒火“噌”地烧着了男人的头发,他气势汹汹地站起来,整张脸上的横肉都扭曲了:“你个贱人有种再说一遍!”
乐彤大感不妙,赶紧放下筷子,拽了拽沈臻,兀自赔着笑脸打圆场:“大哥,不好意思。我朋友喝高了,你息怒,息怒。”
假如沈臻的出言不逊已足够令乐彤头皮发麻,那么她接下来那个举动,绝对让整个餐厅里的人都惊呆了。
沈臻猛地甩开乐彤的手,也站了起来。站起来的那一刻,她顺手抄起了桌上的酒杯——
“哗”地一下,澄黄的啤酒泼了男人满脸。
之后的一切,都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