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气熏天的男人一怒之下掀翻了她们的餐桌,他的几个兄弟手里拎着空酒瓶,朝着沈臻围上来,眼睛瞪得快要裂开了。
“臭×子!你找死是吧?!”
对方动真格了,沈臻那点嘴皮子上的功夫瞬间败给了灭顶的恐惧,她吓得花容失色,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
乐彤也吓坏了,生怕下个瞬间那些酒瓶就会朝着沈臻的脑袋砸过来。她几乎不假思索,就像曾经每次保护妈妈那样,下意识把沈臻拉到自己身后。
“各位大哥,对不住,对不住!我朋友不是故意的,大家出来吃饭图个乐,何必动气,你们别往心里去……”乐彤脸上明明堆着笑,却比哭还难看。
急红眼的男人哪里听得进去,借着酒劲儿,他们根本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对着乐彤举起了酒瓶……
就是在那混乱不堪的几秒钟里,乐彤连自己身后空了都不知道。
沈臻和李晓意趁乱跑出了餐厅。
其实,她们脱险之后,是有回过头去看乐彤的——她抱着头,瞳孔里闪烁着如麋鹿般惊恐的光,陷在发梢里的手指都在剧烈发抖。
两个女人飞快地扫过这一幕,奔逃的脚步顿了顿,却也只是顿了顿而已,她们到底没有停下来。
景岚镇和县城是两个世界。
深沉的夜色下,小镇安逸祥和,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的芬芳和葡萄馥郁的果香。
晚上八点的时候,许宴宣布调升赤霞珠收购价,维持往年的价格不变。
一众果农与奥德堡已僵持数日,本以为是场没完没了的拉锯战,殊不知对方松动得竟是如此突然,果农大感意外。
当然,他们并不会知道,许宴擅自调升收购价,事先并未得到许建山的允许。许宴从来不管自家生意上的事,这次他意外插手,不外乎是因为自己那点叛逆心性,以及那个特殊的癖好——
跟父亲作对。
自从许父不择手段地拆散了儿子和那个瘦瘦的大眼睛女孩之后,这么多年,许宴从没停止过给他老人家找不痛快。
许建山当时还在H市的办公室里与他的精英团队商讨危机公关的应对措施,各大门户网站骤然爆出了许宴发送的提价声明。许建山气得差点当场突发心绞痛,在电话里把这个不孝子狠狠地痛骂了一顿。
可惜,米已成炊,许建山骂完也只能忍痛散财了。
果农斗争胜利,紧跟着在微笑旅店分享喜悦,一堆人叫了啤酒和花生米,举杯庆祝,不亦乐乎。
他们醉得东倒西歪离店时,沈臻和李晓意回来了。
陈默忙着收拾店里的杯盘狼藉,看了她们一眼,没顾得上打招呼。
两人脸色惨白,闷着头,急匆匆上楼回房。
关上门,李晓意猛灌几杯水压惊,尖细的嗓音发颤:“咱们把乐彤一个人扔下,不好吧?”
沈臻仰面倒在**,捂着狂跳的胸口,幽幽回了句:“不然怎么办?你没看那几个男人凶神恶煞的!要不是咱俩跑得快,现在脑袋肯定开花了。”
“可乐彤万一出什么闪失怎么办?要不咱们报警吧?”
李晓意说着就要掏手机,但被沈臻阻止了。她眼里的惊悸退去,漫上丝丝坚决:“晓意,我已经签了经纪公司。这事要是闹大了,弄不好他们会跟我解约的。你也知道,能签约挺不容易的,我得珍惜这个机会。”
“但是……”李晓意还是害怕。
“行了,你别啰唆了!明天我给经纪公司打电话,问问他们能不能把你也签下来,好不好?”沈臻撇了撇嘴,游说之外,多了几分威逼利诱。
李晓意马上就大四了,H市的民办影视学校,表演系。她跟沈臻同学不同命,不像沈臻放得开一早就傍上了靠山,她什么门路都没有,想混演艺圈太难了。
李晓意眼神闪烁,内心如狂风骤雨过境一般翻搅一通,终究又归于平静,她攥着手机的那只手……悄悄松开了。
自私与无私,只是一字之差,一念之差。
“客人都回来了吗?”干干净净的声音,不高不低,从门口传过来,在这闲适安静的晚上辨识度非常高。
陈默手里甩着抹布,闻声回头,温予骞走进来。
温予骞今天上午就出门了,疗养院临时打来电话,告知孟东林肺部感染,状况不太好,需要转到县医院治疗。他亲自跟救护车送舅舅入院,确认对方脱离了危险之后,他才从县城回来。
陈默不知道老板怎么突然关心起客人来了,难免诧异,嘴上如实回道:“都回来了。”
温予骞皱了皱眉:“202号房的也回来了?”他刚才经过庭院时,不经意抬头,看到202号房的灯是黑着的。
“你说乐姑娘呀!”陈默恍然大悟,大剌剌道,“她中午就退房了啊!”
温予骞略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