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未落,许宴一记眼刀招呼过来。
这女人还不如不要解释。
乐彤好不容易做了回活雷锋,受益人却习惯性地给她白眼吃,她压下心里的郁闷,缩缩脖子,不吱声了。
没有祖孙相见的感人场面,许奶奶睡着了。
想来老人离家出走也是事出有因。
许奶奶今天从新闻里看到奥德堡遭遇果农围攻,担心宝贝孙子的安危,闹着要去景岚镇看看。可许建山忙于应付媒体,根本无暇顾及老太太的要求,她干脆偷偷从大宅跑了出来。
许宴刚才接到许建山的电话,听说奶奶走失,害他一通好找,最后问了派出所才得知奶奶的下落。
许奶奶平时出行都有专车代步,这次老人家一个人从H市到县城,数小时车程,许宴真不知她遭了多少罪,以为奶奶肯定狼狈得一塌糊涂了。殊不知,此刻躺在酒店**的老人穿得干干净净,睡得安安稳稳。
许宴那张桀骜不驯的脸上,罕见地展露出一抹动容。再转头看乐彤,他的目光和煦不少。
他吩咐一起过来的司机把奶奶送去奥德堡,自个儿留了下来。
“乐小姐,我们聊聊吧。”
快捷酒店附近的一间茶室里,红泥小火炉上的紫砂壶“咕嘟咕嘟”地煮着沸水。
满室茶香,沁人心脾。
许宴让服务员退下,清洗茶具、泡茶、滤茶,他不假他手,亲自给乐彤斟上一杯,语气是难得一见的真诚:“今晚的事,谢谢你。”
乐彤这人有个小毛病,别人对她略好一点儿,她就容易忘记前仇,她笑了笑:“不客气啦。我只是在看到许奶奶的时候,想到了我自己的奶奶,所以帮把手而已。”
然而,在对方接下来的那个动作里,乐彤一点也笑不出了。
许宴慢悠悠地拿出了支票夹。
不差钱的男人,习惯了用金钱解决一切问题,包括表示感激,他自问没什么不妥。可乐彤显然万分不适,她连连摆手:“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许宴动作一顿,带着一丝玩味的目光看了看她:“哦,我差点忘了,你对我‘另有所图’。”
果然,这人诚恳了不到一会儿,那副**不羁的嘴脸就立刻原形毕露。不过能开玩笑,可见他心情不错。
乐彤内心的希望死灰复燃,她趁机解释:“果农抗议的视频不是我给媒体的,这中间可能有什么误会。”
“确实是我误会你了。”许宴把玩手上的茶杯,“我也是刚刚查清楚,原来是那帮在奥德堡拍片的学生做的。”
乐彤用沉默表示了震惊。
她在饭桌上是有跟沈臻和李晓意提过这事的,可那两个女人丝毫没透露半分。她本就有些受伤的心,好像又被芒刺扎了一下,千疮百孔。
许宴的声音把她从那个场景里扯回来:“我可以给你上司打个电话,说是我个人的原因不能配合上节目,请她不要责怪你。”
许宴亲自打电话给她说情,那已是极大的面子。不过,他的言外之意也很清楚,他并不会因为她帮了他,而改变不上节目的决定。
希望的小火苗再度被浇熄,乐彤的语气平展得仿佛被熨斗熨烫过一样:“不用麻烦你了。我上司是个只问结果,不问过程的人。除非我能找到比你更上镜的节目嘉宾,不然说什么都没用的。”
说到比许宴更上镜的嘉宾,连乐彤自己都觉得荒谬地摇摇头。
她对面的男人,皮肤白净,丹凤眼微微上挑,有着一张酷似韩国明星的脸,就连身上那件浮夸的宝蓝色衬衫都被他漂亮的五官压制得老老实实、沦为陪衬。
只怕这样出色的样貌,在品酒师中再找不出第二人了。
许宴不知为何唇边浅笑一收,摩挲杯沿,陷入了片刻的凝思。不过两口茶的工夫,他从纸巾盒里抽出张纸巾,大笔一挥,在纸巾上写下几个字。
他的举动随意,神情却多了几分与他这个人不大相符的认真。
茶具挡住了乐彤的视线,她疑惑地眯了眯眼,许宴却在这时把纸巾递给她:“乐小姐,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言毕,他欠了欠身,告辞。
茶室空了,茶香犹在。
乐彤傻兮兮地看着纸巾上许宴留下的字迹,力透纸背,遒劲有力。
那是一个她十分陌生的名字——
温予骞。
可是,温予骞是谁?
乐彤走出茶室,手里捏着那张令她匪夷所思的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