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许宴的表情竟有一瞬怔忡,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我猜对了吗?”乐彤惴惴不安地问。
他回神,突然兴致全无的样子:“对不起,看来你运气不太好,答错了。我这人有个习惯,不跟运气不好的人共事。”
乐彤的眼神蓦地一黯。
她味蕾上的滋味这时才逐渐清晰起来,残留的红酒迅速发酵成一股浓烈的酸气,瞬间涌进她心里,然后变成一个个细微的气泡,轻轻炸开。
俗话说,愿赌服输,可乐彤输不起。
“许先生,请你再考虑一下我们的节目吧。之前节目组找了好几位品酒师来试镜,可我们总导演都看不上。她认为在所有新锐品酒师当中,你的上镜效果肯定是最好的。”
她厚着脸皮说尽好话的结果,就是许宴打电话叫来了保安。
保安是粗人,一来便上手拽乐彤的胳膊。
“赶紧走,走,走!”
对方手劲大,她被拽得疼,“咝”了一声。
许宴别过脸,无视。
乐彤默默衡量了一下死皮赖脸求下去的后果,恐怕只会更招他厌烦,她还有三天的时间,不能在今天就把路走绝。
她甩开保安的手:“我自己会走。”
颓然转身,乐彤的表情凝固了——温予骞站在门口。
她丢人的一面就这样被他看个正着,有莫名的窘迫在乐彤眼里蔓延开来,她讪讪地走过去。
“你来这里干什么?”她拉了拉温予骞,要跟他一起离开。
可他岿然不动,神情和平日里没有什么差别,淡淡的,高高在上。
他看了看吧台上那两只高脚杯里残留的红酒,倏然视线一错,看向许宴。
两人对视,许宴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犹疑。
“她明明猜对了那杯黑皮诺,你为什么要骗她?”
问出这话时,温予骞的声音平稳,如徐徐波动的水,却又仿佛暗夜中一道刺耳的惊雷,猛然劈开漆黑的夜幕,划破一切粉饰太平的假象。
所有的人,惊怔。
黑皮诺的颜色比赤霞珠稍浅,乐彤一无所知,可温予骞一眼便知。
乐彤的嘴巴张得像缺氧的鱼,眼里带着满满的震惊,看向许宴。他瞬息万变的神色有多复杂,已然无法用语言形容——
狼狈,气急败坏,直至整张脸惨白僵硬,犹若石雕。
暗沉的天色越压越低,几乎压着地平线。乌云仿佛就在眼前,大团大团的,伸手便能触到。
走出城堡主楼,乐彤的面色颇为难看。
“我真怀疑你是老天派来折磨我的。你这人到底是不懂人情世故,还是故意给我捣乱?!”她气鼓鼓地质问温予骞。
她心里乱作一团,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是该气许宴设局糊弄她,还是该气阿予突然冒出来搅局。
温予骞走在她前头,薄薄的唇抿成一线,两条长腿径直走向树下的货车。他这副一声不吭的样子,更添乐彤的火气。她小跑两步,挡在他身前,逼他停下脚步。
温予骞生得本就高挑,此刻站得又近,这样负手注视着她,竟是有些迫人的感觉。
可乐彤顾不上那么多了,仰头回视他。
“就算许宴骗我,你也不能当场揭穿他吧!你以为你这是在帮我出头吗?你这样让他下不来台,我往后还怎么求他啊!你不知道我见他一面有多难,你看他刚才都气成什么样了……”
“乐彤。”
温予骞第一次直呼她名字,认真的,专注的,带着一丝清冷的:“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根本请不到许宴的。他只是在打发你,糊弄你,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天虽然阴沉,但远处山峦的形状却异样地笃定而清晰,乐彤定定地盯着温予骞,盯着他如山峰般坚毅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