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跑进来的,怎么跑出去。
乐彤沿着原路朝酒庄门口狂奔,远远的,她看见一抹小白点起步,驶离。
“喂!等等啊!你别走,我的红酒……”她从肺部挤出来的声音一开始很大,引得保安都从岗亭里蹿了出来。可后来,她发出来的声音却宛如蚊子一般,可怜兮兮的。
“唉,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啊……”
没追上,乐彤颓丧地塌下双肩。
那男人是故意的吧,他肯定发现她把酒忘在车上了。就算他打那支红酒的主意,也不能这样啊!
……说好的淳朴善良呢!
烟雨蒙蒙,古老的欧式座钟敲了八下。
奥德堡酒庄里一直亮着灯的那扇窗口,熄灭了灯光。当最后一下钟声的余音消融于耳畔,某位年轻男子步出城堡主楼。
此人穿着十分讲究的浅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处,外搭一件深灰色英伦风马甲,看起来风度翩翩,温文尔雅。而此刻,他那副唇边噙笑煲电话的模样,又给人一种风流倜傥的感觉。
乐彤刚好折回城堡外。
她看了看这男人,又跟手机里保存的照片比对一番,立马对上号。
男人很快挂断电话,助理小跑着送出来一把雨伞。他撑开伞,只身朝不远处的黑色跑车走去。
“许先生,你好。”乐彤迎上前,初次见面且有求于人,她本是有备而来,可现在两手空空,她声音干巴巴的。
许宴停下脚步,直触他眼底的是一张漂亮的陌生面孔,他眼中漾起可有可无的探究。
作为奥德堡酒庄少东,慕名前来找他的人很多,有些是葡萄酒爱好者,也有些是葡萄酒代理商。
“这位小姐,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许宴不仅口吻谦和,举止也十分绅士,说话间他挪了挪手上的伞,将乐彤一起罩在伞下。
对方比乐彤想象中平易近人许多,她稍稍松口气:“很抱歉冒昧打扰你。我是电视台的制片助理乐彤,有些关于节目的事情想跟你聊聊。”
岂料一听这话,许宴的笑容好像突然被什么抹平了一样,他眼里犹带着一丝惊讶,眼神却不太友好了。
“对不起,我不跟媒体打交道。”
男人此番转变太快,杀了乐彤个措手不及。
见对方说完抬脚便走,她什么也顾不上了,急忙追上去:“许先生,我从B市来酒庄,路上总共花了十个小时。难道你连两分钟也不肯给我吗?”
也不知美女永远是男人的软肋,还是有人肯用十个小时换他两分钟真真诚意十足,许宴在车边驻足回头。
他表现出很好的教养:“那我就给你两分钟。”
他嘴上这么说,可明亮的庭院灯却照出一脸阴郁的表情,乐彤看得后脖颈发凉,干脆头一低不去看他。
她一鼓作气道:“我们台策划了一档真人秀节目,其中有两期跟葡萄酒有关,需要邀请一位品酒师担任节目嘉宾。你曾在法国学习品酒,是波尔多和勃艮第葡萄酒持证讲师,在业内声誉极高。加上你形象极好,气质出众,我们总导演想请你参与节目录制,片酬和档期什么的都好商量……”这种时候,好听的话永远不嫌多。
许宴眼眸底下透出的那丝光耐人寻味:“你们真人秀叫什么名字?”
他这是答应了?
惊喜来得太突然,乐彤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她这才敢抬眼瞧他,弯起嘴角:“我们的节目叫《亲爱的,你行吗》”
许宴回敬她一个浅笑,但语气近乎强硬了:“亲爱的,我不行。”
乐彤诧然。
她根本没时间搞清楚自己哪里触到了这男人的逆鳞,许宴已经一矮身坐进车里,车轮卷着雨丝扬长而去。
“许宴为什么不答应上节目?”听完乐彤汇报的情况,严茹明显不悦,“你是不是哪里得罪他了?”
散发着微光的手机贴于乐彤耳朵一侧,她站在酒庄门口,一脸茫然无措。高大的拱门上有石兽缠身,气吞山河,衬得她跟朵蔫掉的小蘑菇似的。
“我也不知道,他什么都不肯说。总之他好像特别排斥上电视,我跟他没说上几句话,就被保安赶出来了。”
手机那边静了半晌,严茹忽然放缓语速加重了语气说:“现在只差一位特邀嘉宾,节目就能开机了,全组人都在等你,懂吗?请不到许宴,你就不要回来!”
乐彤被她这话鼓噪得耳膜“嗡嗡”作响,耳朵里就像钻进来一只小蜜蜂不停扑腾:“可这荒郊野外的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严导?严导?你还在听吗?”
她话没说完,耳畔只剩下电话挂断后的忙音,空洞又刺耳。
镇上的路灯坏了一半,微弱的光晕从大树枝丫的缝隙间渗透出来,缕缕惨淡。斜风细雨撩动树叶,那点儿光摇曳着晃动着,仿佛快要燃尽的烛火,让人感觉随时都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