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酒在这世上活了二十多年,可能比你们的年纪还大!可它还没有享受过漂亮的高脚杯,没有和空气充分地融合,也没有等到懂它的人来慢慢品尝……它居然被你们就这样砸碎了!”佛洛朗老先生捂着心脏的位置,近乎痛心疾首了。
爱酒之人,在乎的也许并不是一支酒的价格后面有多少个零,而是把它视为生命一样,小心翼翼地善待。
被他这么一呵斥,乐彤和林爽只觉自己活活成了刽子手,罪不可赦。
最终,两个女孩儿在老先生撂下那句“你们节目组任何一个人都不准再踏进酒窖半步”之后,绝望离开。
“完蛋了!酒窖不能进,明天的拍摄怎么办?”一旦影响到节目拍摄,事态便堪称严重之至了,林爽一脸生无可恋。
乐彤愁得脑仁直疼,她挽着林爽的手臂:“看来只能去找严导了。”
两人最后那一丝聊以**的侥幸心理灰飞烟灭,只能直面最糟糕的结果,最严厉的惩罚。
林爽却在这时突然站住脚,声音因认真而褪去了慌乱:“乐彤,其实这事儿和你没关系,要担责任也应该我一个人担。”
“你胡说什么呢!”乐彤强扯嘴角,尽量让自己笑得不那么难看,“你到底拿不拿我当闺密啊!”
林爽也是惨淡一笑,她拍了拍乐彤的肩:“我想一个人静静,我再想想法子。”
明知她根本束手无策,乐彤也不好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两个女孩儿在主城堡门口分开,林爽一个人往花园去了,乐彤心事重重地垂丧着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往东配楼走。
迎面有辆敞篷老爷车驶来,车速略高,乐彤因低头分神浑然不觉,直到车子在她面前猛地刹住,她才面带惊惶地抬起头。
敞篷的缘故,车内一览无余。
看清驾驶座上的男人,乐彤暂时抛却忘了惊惶,她快步绕到驾驶座那侧:“你要出去?”
温予骞屈肘搭着车门,另一只手没离开方向盘,朝她“嗯”了一声。
“不行。”乐彤脸蛋紧绷,表情突然严肃了,“节目组有规定,非拍摄期间嘉宾不能离开酒庄。严导要是知道我让你出去了,我的麻烦就大了。”
“那你就当没见过我好了。”温予骞说着就重新发动了车子。
一晚上状况连连,乐彤真是不敢再出一点差池了,她以一副“我随时都可以哭出来”的表情望着温予骞,可怜她这个惨兮兮的表情终究还是被抛到了车屁股后面。
“喂——”
乐彤追着老爷车排出的尾气一通小跑,急得直跳脚嚷嚷:“你要去哪里呀?你几点回来?明早七点要录节目……唉,你这人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哪!”
就在她泄气地顿住脚的那个瞬间,绝尘而去的老爷车竟然顿了一下,然后平稳地直线倒退,在她身侧停下。
乐彤犹在纳闷温予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他已经步出驾驶位,伸手一捞就拽住了她的手臂。乐彤的惊呼声还卡在嗓子眼里,人已经被他那双强势的手塞进了副驾。
“既然你这么不放心我,不如跟我待在一起。”温予骞抛出一句十分体恤她的话,随即踩下了油门。
乐彤却是哭笑不得,这下她生生从“知情不报”变成了“共犯”啊!
可惜上了贼车,什么都由不得她了。
限量款老爷车显然价值不菲,乐彤只在国外的怀旧电影里见过,也不知温予骞从哪儿弄来的。不过,她没有思考这个问题。
傍晚的时候下了点雨,雨后的夜幕莹润得像是一块琥珀,蜜色的月光未经过滤直接洒进车里,清凉的微风因着车速呼啸着从耳畔刮过,耳膜呼呼鼓动。那夜色似乎也和着风流淌起来,温如玉,淡如水,却是带着畅快的速度感,说不出地酣畅淋漓。
这样的夜晚,沿着天际与海岸线驰骋的感觉,很容易让人变得健忘。
乐彤被风吹得发丝翻飞,胸腔里的窒闷也一同被吹散许多,她仰着脸,遥望远处。在飞舞的碎发间隙,极富欧洲风情的建筑和街道、高大的法国梧桐通通被切割成色彩斑斓的光影,像是加了怀旧特效,她觉得自己也置身于一部老电影中。
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将去向何处。
直至老爷车轻车熟路地停在市区的一家高档服饰店门口,乐彤才收回放空的神思。她眼里蓄着一堆问号,歪头看了看温予骞。
“我陪你去挑一件晚礼裙。”温予骞说完,在乐彤更迷茫的注视下,他解释说,“出席拍卖会需要穿正装。”
原来这男人是要出席拍卖会,乐彤恍然大悟。
她的视线从温予骞脸上瞥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T恤和牛仔裤,乐彤脑子里打了个结。
温予骞开门下车,她仍坐着没动。
迟疑片刻,她说:“我还是不跟你去了,我在会场外头等你吧。”
温予骞立在车门边,路灯的流光印在他眼底,绚烂如光明。他那双修长隽黑的眼眸里,浮现起一丝探究:“为什么?”
“那样的场合,会让我不舒服。”乐彤坦然地笑了笑。
奢华高贵的葡萄酒拍卖会,每个人皆盛装华服,于衣香鬓影间谈笑风生,像是一幅昂贵又空洞的画——那不是属于她乐彤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