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别的出口吗?”阿洙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出口?……”那人似乎想了想,“有……有一道暗门……在石台后面……但……从里面打不开……只有他们从外面才能开……他们每次……都是从那里进来的……带着东西……画完……又从那里走……”
石台后面!阿洙的目光立刻投向记忆中石台的方向。暗门!虽然从内无法开启,但至少指明了方向。
“除了那暗门,还有没有别的缝隙?通风口?或者……水道?”阿洙不甘心地追问。她自己是顺着疑似地道的缝隙爬下来的,或许这里也有类似的结构?
“水道?……”那人喃喃重复,“好像……有……在那边墙角……很低……有个洞……以前可能是排水口……但早就堵死了……我试过……挖不动……”
墙角!低处!阿洙心中重新燃起希望。堵死了?未必!这匠户被铁链锁着,身体虚弱,自然挖不动。她或许可以试试!
“在哪边墙角?”阿洙急问。
“你……你的右手边……一直走……摸到墙……往下……大概到膝盖的位置……有个凹进去的地方……原来好像嵌着铁栅……后来没了……只剩个洞……被碎石和泥堵着……”
阿洙不再犹豫。她忍着对黑暗和未知的恐惧,以及对身边这个可能神志不清的匠户的忌惮,小心翼翼地朝着自己右手边的石壁摸索过去。
地面不平,她差点绊倒。指尖终于触碰到冰冷潮湿的墙面,她便顺着墙壁,慢慢蹲下身,仔细地摸索。果然,在大概到她膝盖高度的位置,墙面有一个明显的、不规则的凹陷,大小约莫像个小脸盆。她将手探进去,里面果然堆满了潮湿的碎石、泥土和一些滑腻的、不知是苔藓还是其他什么的东西。
洞口被堵得很实,但并非完全坚不可摧。阿洙扒开表层的浮土碎石,手指碰到一些稍大块的石头,试图晃动它们。有些嵌得很紧,有些却似乎有些松动。最重要的是,当她将耳朵贴近那个洞口时,隐约能听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很远很远的水流声,或者是风声?夹杂在滴滴答答的水声里,难以分辨。
有戏!哪怕只是一丝空气流通的迹象,也意味着这个被堵住的旧排水口,可能通向某个有空间的地方,甚至可能……通往外面!
希望如同黑暗中的一点火星,微弱却顽强地亮了起来。阿洙开始不顾手指被碎石划破的疼痛,更加用力地扒挖起来。她必须抓紧时间,在天亮前,在灰衣头领再次到来前,尽可能清理出通道。
“没用的……”身后那匠户幽幽地说,“我试过很久……挖不开的……外面……说不定也守着人……”
阿洙动作不停,低声道:“不试试怎么知道?难道坐在这里等死吗?”
那匠户不说话了,黑暗中只剩下阿洙扒挖泥土碎石的窸窣声,和她自己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
时间一点点流逝,阿洙不知道挖了多久,指甲劈了,指尖血肉模糊,冰冷的泥土和碎石摩擦着伤口,疼得钻心。堵住洞口的杂物被她一点一点清理出来,堆在脚边。洞口似乎深不见底,但前面的阻碍确实在减少。
就在她感觉手臂酸软得几乎抬不起来,心中渐生绝望之时,指尖忽然一空!
一块较大的、卡在通道中的石头,被她用力扳动后,竟然向内滚落了下去,发出空洞的回响,一路滚动的声音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消失!
通道后面,是空的!
阿洙精神大振,几乎要喜极而泣。她连忙继续扩大这个缺口,将周围松动的石块泥土全部扒开。一个黑黝黝的、仅容一人蜷缩爬行的狭窄洞口,出现在她面前。一股比石室内更加阴冷、带着浓郁土腥和铁锈味的气流,从洞口里涌出。
这很可能是一条早已废弃的、不知通往何处的排水暗道!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无尽的黑暗,那里躺着那个不知姓名的可怜匠户。她低声快速说道:“我要从这里试试。你……多保重。”
黑暗中没有回应,只有铁链极其轻微地响了一下。
阿洙不再耽搁,她先将头探进洞口试了试,确认不会卡住,然后深吸一口气,不顾满手伤痕和满身污秽,蜷缩起身体,一点点地、坚决地向着那未知的、黑暗狭窄的通道深处爬去。
身后,是充满血腥与绝望的囚笼;前方,是莫测的黑暗与渺茫的生机。
就在阿洙的身影完全没入那狭窄暗道后不久,密室另一头,那石台后的暗门处,忽然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咔哒”一声轻响,像是锁簧被拨动的声音。
暗门,悄无声息地,从外面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一丝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不同于油灯的光线,从门缝中漏了进来,隐约照亮了石台的一角,也照亮了石台上散落的、几片颜色暗沉、形状不规则的……像是某种干燥的鳞片一样的东西。
一个高大模糊的身影,静立在门外的黑暗中,似乎在倾听,又似乎在观察。片刻后,暗门被轻轻合拢,那丝微光也随之消失。
密室重归死寂,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只有墙角那个新挖开的、黑黢黢的洞口,像一只沉默的眼睛,注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