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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证(第2页)

施教授沉重地说:“孩子,我们原来确实打算瞒着你的,但反复斟酌,最终决定还是如实告诉你。知道为什么吗?你耐心听我讲下去。”

施教授用一个小时的时间,讲述了有关的背景知识。他说,你不必担心,科学理论和实践已经做出双重证明:对一个人的精确扫描和逐个原子的精确复制,确实能够再现这个人,既包括此人的硬件(身体),也包括软件(记忆和感情)。但毕竟人是上帝最复杂的造物,复制过程难以保证绝对准确,也许会有一些小瑕疵。比如,也许某个“原件”在刷牙时爱干呕,但新的身体却丢失了这个习惯;或者某个原件是油质头发,但新身体的头发却很干燥。

施教授说,单就这些小瑕疵本身而言,其实微不足道,但关键是重生者的记忆一般都准确完整,因而能发现新身体的细微变化,这就糟了!此时小瑕疵也会演变成大裂缝,影响重生者对自我的认同,或者说“我识”的重建。一般人都不了解“我识”的重要意义,实际上,具有“我识”,即认识到“我”相对于自然界和社会的独立存在,正是人类走出蒙昧的最重要的标志。某些原始民族的语言中,始终没有发展出第一人称,他们不会说“我饿了”这类话,而只会说“阿朗饿了”。他们的“我识”只相当于今天的一岁孩童。因此,重生者对“我识”的心理重建,是手术后最关键的过程。

施教授沉重地说,这些年的再造手术中,确实有不少重生者没能走过这个坎儿,最终因心理崩溃而自杀!所以一定要防止悲剧在肖曼身上重现。最有效的疏导办法,就是由肖曼最信赖的一个人,当然就是你,守在她旁边,随时发现类似苗头,及时校正她心理进程的偏斜。但这要求你全盘掌握真实情况,我们无法瞒着你。

“当然,做一个清醒的引路人,时刻观察新肖曼与原件有什么不同,也是很难的,因为这意味着……”施教授谨慎地斟酌着用辞,“这相当于在你的心灵伤口上一遍一遍地抹盐。你得把苦处咽到肚里,扮演一个乐观的丈夫。但是,成猛我们信任你,我们对你的性格做过深入了解,知道你有坚强的意志力,能够胜任这件事。所以,我们才决定把所有真相告诉你。成猛,你愿意配合我们,引领肖曼走出这个危险期吗?”

我久久没有回答。我想远离这个“清醒的引路人”,但逃避不了做丈夫的责任。我苦楚地说:

“肖曼的遗体在哪儿?我想先看看她。”

“千万不要!”施教授可能意识到自己太冲动,缓和了语气,“我建议你,不,强烈地建议你,暂时不要去看。对类似情况,此前我们有教训的,一旦家属看过遗体,就会在潜意识中拒绝认同重生者,这个心理定势很难纠正,因而对重生者的治疗不利。我想,等你与新肖曼相处一段,从感情上确实接受新肖曼之后,再去同遗体告别,好不好?”

我想他说得有道理。如果我与肖曼的遗体告别,也许会就此关闭一扇感情之窗,它就再也打不开了。我点点头,简短地说:“好的。”

施教授感动地说:“谢谢你,孩子。一诺重千金啊,你是个勇敢的丈夫,我钦佩你。”

我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施教授说,再造手术马上就可以开始,手术时间不长,明天朝阳升起时,你会到新生的肖曼。

那晚我俩一直守在哪吒中心。第二天,朝霞满天的时刻,巨大的机器出口缓缓送出一具娇小的、**的女性胴体,首先入眼的是她身上几道明显的伤痕。施教授解释道,这些伤痕在做电脑修复时其实可以消除的,但有意保留了一些,以便重生的肖曼不致对自身产生怀疑,毕竟她经历过一次严重的车祸啊。除了这些伤痕,可以说她复制得非常完美,确实是我熟悉的那具胴体。眼睑紧闭,一头青丝散落在枕边,脸庞微侧,表情平静恬淡,乳峰高耸,身体曲线玲珑,修长的双腿微屈着。我紧紧盯着她,心中酸苦,喉头哽咽。如果我不知道真情——真正的肖曼长眠在冷柜中——此刻我将是何等幸福啊。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趁“肖曼”没有醒来,急忙托起她的左乳来观察。我熟知那儿有个小红点,虽然不显眼,却常是夫妻爱抚中的小话题。我怕复制中把它忽略了。不,没有忽略,它仍在那儿,与我记忆中一模一样。我暗暗吁一口气。

我的轻松并不是为我。既然已经知道这个肖曼是复制的,有没有一个小红点其实无所谓的。我是为重生的肖曼轻松,至少在这儿她不会发现什么瑕疵了。施教授肯定看出了我的心思,心照不宣地微微点头。我忽然有些难为情:我抚摸的这个女性究竟是不是我妻子呢。我赶忙缩回手,默默地退到施教授身后。

在我们的盯视中,肖曼的睫毛轻轻颤动,缓缓睁开眼睑,用无焦点的目光茫然四顾。她先把视线慢慢聚焦在施教授身上。老人高兴地说:

“孩子你总算醒过来了。你已经昏迷一个月了。”

肖曼的思维显然仍处于冰冻之中,她努力追赶着老人的话意,喃喃地说:“昏——迷?”

“对,车祸后你一直昏迷着。”

“车——祸?”

“是的,你曾遭遇一场车祸。你能回忆起车祸的细节吗?”

肖曼蹙起眉头,她一定在努力翻捡脑中残存的记忆。忽然她的身体一阵颤抖,努力撑起身体,焦灼地问,“猛子——咋样了?猛子——在哪儿?”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能回忆起我,说明肖曼的记忆被逼真复制了;她能在第一波意识中就想到我,说明肖曼的感情也被逼真复制了。施教授显然也很激动,声音沙哑地说:

“孩子,不要急不要急……你能忆起成猛我真高兴,这说明,你的意识真正苏醒了。”

“猛子——活着?我要——去见他!”

施教授笑着拉过身后的我,自己悄悄退出房间。我俩四目相对,泪水汹涌。她作势要扑过来,不过动作显得僵硬迟缓,我跨步上前,把她揽入怀中。肖曼和着泪水吻遍了我的脸庞。我感动地回应着她的热吻——但心中却难以排除那个场景:真正的肖曼孤独地僵卧在冰冷的铁柜中。现实场景和心中场景互相切割冲撞,形成陡峭的断茬和尖锐的痛苦。

好在狂喜中的肖曼注意不到我的心事。她心疼地、轻轻地摸我脸上的伤痕,断断续续地说:

“还好——还好,你受伤——不算重。我呢?我——有没有——破相?”她摸摸自己的脸,又低头打量自己的身体,直到这时才发现是**,便羞怯地低声喊,“呀,我——光着身子!快——找衣裳,快点嘛。”

一位护士笑着进来,递给我一件洁白的睡衣。我为妻子披上衣服,再次把她搂到怀里。想起冰柜中的肖曼,我忍不住又一次落泪。但我掩饰着,没让新肖曼发现我目光的悸动。

肖曼重生的第一天,行动僵硬滞涩,说话偶尔打顿,有时会怔忡失神。第二天她就完全复原了,精力充沛,笑语连珠,对重新获得的生命充满喜悦。施教授没有让我们在医院多停,驱车送我俩到一幢独立的山间别墅,然后笑眯眯地与我们告别。他昨天已经私下对我说了医疗中心的安排:今后数月内,除了定期的医生巡检外,我俩将在这里过着绝对的二人世界,为的是彻底排除外界干扰,直到肖曼在心理上完全康复。所有来访者,哪怕是两家的父母都会被挡驾,以免来客失口说出“肖曼已死“的真相。

施教授还说,他会透过秘密监控系统观察肖曼的心理恢复。如果我发现什么不好的兆头,有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请尽快(当然要躲开肖曼)与他联系。

这座别墅是农家风格,竹篱茅舍,院里满是野花,鸟雀在枝头叽喳,一道山泉从院中流过,汇成一个小小的池塘,长着满池碧绿的秋荷。重生的肖曼对生活充满好奇,常常为荷叶上的水珠、荷尖的蜻蜓而大声惊叹。她同往昔一样活泼、温柔、爱意绵绵。我感慨地想:哪吒中心的技术真是巧夺天工啊,比紫阳真人的法术还要神奇。不光是身体的逼真复制,更关键的是,她确实保留了真肖曼的完整记忆。这些天我们有说不完的话,温馨的往日记忆汨汨流淌出来:初次见面的情景啦,两人的初吻啦,闺房中的隐语啦,甚至她**上的小红点啦……两人的记忆互相比照,都能完美地吻合;两人也互相启发,让一些模糊记忆变得清晰。只有车祸后的一个月是记忆上的空白,对肖曼和我都是这样,那段时间,世界在我们脑中是不存在的。

当然,除了这一个月,其它时间段中免不了有个别空白点。肖曼有时会苦恼地蹙着眉头,喃喃地说:

“你第一次给我送花是什么花,我咋会忘啦?我应该记得的,咋会忘了呢?”

逢到这种情况,我就赶紧安慰她:“我也忘啦。没关系的,车祸时咱俩都得过脑震**,忘掉一些东西很正常嘛。”

然后想办法把话头岔过去。

几个星期过去了,我俩越来越如胶似漆——除了晚上。晚上我们一直没有同床。我对她说,施教授有严令,在她的身体完全康复之前不许有**。其实施教授没有说过这话,是我个人的决定。我对**(与新肖曼的**)有深深的惧意,想把这一天尽量往后推。男女**是灵与肉的碰撞,是最个性化的体验,至纯至真,玩不得一点儿假。比如说,真正的曼儿有一个癖好,在性**之后的放松中,常常下意识地摸我的耳垂。新肖曼还保留着这个癖好吗?我真怕在**中出现什么纰漏,让我发现**是个陌生女人;更怕肖曼发现什么异常,而对自我产生怀疑。

我曾担心她对分房而睡有疑忌,但她很顺当地同意了,每晚与我吻别,虽然恋恋不舍,也总是听话地回到自己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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