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我像是初领圣餐的孩子,放大了胆子,但屏住了呼吸。
有光。黏稠。清冷。
我的大脑短暂性地停止工作,等恢复过来时,只记得这三个感觉了。
我张开眼睛,发现还是在这间实验室里,但陈老师不知去向。难道失败了?我疑惑地走出地下通道,推开陈老师的家门,走出去,一股只属于夏天的沉闷灼热感顿时袭来。
没错!
我回到了那个夏天的阴沉上午!
我顾不得惊讶,匆匆赶到大路边,看到一个男孩正骑着老式自行车,车座后面驮着一个麻袋,正向镇上骑去。
“你等下。”我拦住了他。
男孩停下来,扶着车,惊讶地看着我:“你是谁?”
我说:“不用管我——你的麻袋不太结实,待会儿里面的东西就掉出来了,我帮你重新系一下。”我把羽绒服脱下来,包住麻袋,用袖子拴紧车杠,“嗯,这样应该就可以了。还有,你去镇上时,不要走桥上,从小路绕过去,听到了吗?”
“去吧,”我挥挥手,“早点回来,唐露还等你呢。”
“你怎么知道……”
“对了,你卖了废铁,找那老头借一套雨衣,待会儿你回来时会下雨。千万不要淋雨。”
男孩重新跨上车,走之前又盯着我看了几眼,说:“你跟我爸爸长得好像,你是我家亲戚吗?”
我笑了笑:“总之你记住我说的话就可以了,去吧!”
男孩骑车远去,很快消失在树影里。我站在原地踟蹰了一会儿,然后走向唐露家。我没有进去,站在屋前马路的对面,坐下来开始等。
这个午后过得很慢,时光像天气一样黏稠,但没关系,我有足够的耐心。我一直坐着,路过的人惊奇地打量我,我一直坐着。后来下雨了,我便到唐露家的屋檐下躲雨。
一个女孩从屋里探出头来,看见我,粉雕玉砌的脸上有些失望,然后冲我一笑,说:“要喝杯水吗?”
我说:“不用了,我只是躲会儿雨。谢谢你。”
“哦。”唐露缩回头,但过了一会儿,又搬了两把板凳出来,递给我一把。她也坐在我身边,看着外面无穷无尽的雨幕。
“你在等什么人吗?”我问。
唐露点点头:“我在等哆啦A梦。”
“是动画片吗?”
“不是的,是一个人。”她没有回头看我。我却看到了她的侧脸,熟悉的侧脸。
我们就这么坐在屋檐下。
男孩的身影出现在雨中,骑着车,身上披了一件雨衣。女孩站起来了,板凳倒在她身后,她都没有察觉。
男孩骑过来,把车靠在墙边,冲女孩大声喊:“露露,我租到了!”他看到了我,有些诧异,却没有理我,只把雨衣脱下,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光碟,递给女孩。
“太好啦!”女孩高兴地接过来。
我站起来,转身踏进雨中。这时,女孩对男孩说:“谢谢你,哆啦A梦!”然后,他们抑不住高兴,牵着手,在屋檐下唱起了歌——
每天过得都一样,
偶尔会突发奇想,
只要有了哆啦A梦,
欢笑就无限延长……
歌声清脆欢快,穿过无边雨幕,在这村庄上空回**。我没有转身,不知道他们是唱给自己听,还是唱给我听的。但这已不重要了,从这一刻起,命运已经转向,时间之河上的旋涡被打乱重组。这两个小孩将踏上他们全新的人生,就像野比大雄和藤野静香,将会慢慢成长。
而哆啦A梦,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