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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寒露孤身独自行（第1页）

十七、寒露孤身独自行

绝密通告，严禁外传：科学院驻各备份星舰环境控制系统工作人员，请不要救助侵略者！腾格里星舰、高天原星舰上已有多人在救助快饿死的侵略者后，被残忍杀害。发现不明身份飞船和人员时，应立即转移到地下城或防流星陨石的地下庇护所，先确保自身安全，再尽快报警。

战火还是无可避免地延烧到了星舰联盟，古铁雷斯看完上头送过来的绝密通告，掏出打火机把纸片点燃，看着它慢慢变成灰烬。殖民星之间的战争让一些星球化为废墟，一些走投无路的地球同胞铤而走险，把侵略的目标转向星舰联盟，已经出现伤亡。

古铁雷斯第一次发现联盟的太空防御圈是那么脆弱，都是没钱闹的。以前强大的军舰，现在都因为经济危机像死鱼般飘浮在太空中。

古铁雷斯很久没有杨牧亦的消息了，听说最高执政官给各商业集团开了组建雇佣军的许可证；说得更确切点儿，更像是航海时代的欧洲各国给海盗发放私掠证，国家不给钱、不管死活，请各位海盗经费自筹、盈亏自负、生死自理，减轻国家负担，为国鞠躬尽瘁。

免费的东西效果往往不尽如人意，雇佣兵们爱财惜命，不会像联盟正规军那样和敌人拼命，千疮百孔的防线漏过了很多冲向星舰联盟的不法之徒。至于指望他们阻止殖民星之间的战争，就只能祈祷这些雇佣兵们的自觉性了，效果用脚指头去想都知道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爱情是什么？古铁雷斯恋过爱、结过婚，当他还是“南亚美利加号”星舰的亲王港市街头身无分文的小混混时，他以为自己懂得爱情。他没有拿得出手的学历，没有过硬的背景，也没有工作经验。当他浪子回头，把叛逆岁月中染成的五颜六色长发剪成精干的平头，脱下飞车族的风衣换上一身普通人的衣裳，试图努力拼搏养家糊口为心爱的女人筑起一个温暖的小家时，才发现自己什么本事都没有。他最好的路，就是踏上地球战场，拿命换取战功和资历，混出个人样来。

于是他告别新婚的妻子，踏进征兵处的大门，在残酷的地球战场上浴血奋战，一步一个踏血的脚印，从新兵逐步晋升为上士，并在退伍后被安排担任水虹岛的警察局长。但是他心爱的妻子，却在他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时跟别的男人跑了。

“今天，公司那边不忙吗？”北方基地里，古铁雷斯像平时一样小酌两杯，问弓雨晴。

“嗯。”弓雨晴答非所问，看不出她到底是不忙，还是逃避工作回水虹岛散心。水虹岛的局势是一团乱麻。水虹镇、滨海渔村和北方基地三方互相敌对，中间还夹杂着一群行尸走肉般的姜炎衣们逮谁打谁地搅局，回来岛上散心，只怕心情会更烦躁。

“姜炎衣的实力只剩下炎帝陵血战时的十分之一，但是最大的问题就是跟蟑螂一样打不死，繁殖速度还飞快，特烦人。”古铁雷斯手下的三百古代人卫队，虽说得到坦克和装甲车的加强，但也常出现伤亡。

弓雨晴拿起她久违的链锯刀，刀身上多了很多被余伊和其他人使用时保养不善留下的划痕。她最近因工作而烦躁，打算砍死几个姜炎衣发泄怒火。古铁雷斯自斟自饮，随口说：“爱情这种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越强，杨牧亦就追得越辛苦，你何苦去追求自己实际上并不需要的力量？你越来越强的战斗力对你的生活和工作有一星半点儿的帮助没有？审判庭里，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督察官多得是，你为什么一心痴迷于追求更强的力量？”

弓雨晴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一边走路，一边看着手机中几天前杨牧亦发送回来的视频：“亲爱的，我今天拦截了一艘超光速飞船，缴获了不少值钱的东西，更重要的是阻止了一场殖民星之间的战斗。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在不断恶化的局势面前只是杯水车薪，但至少我努力了。”

视频中的杨牧亦**着上半身，手臂缠着绑带，身旁的链锯刀沾满飞船的油污，很显然在抢夺敌人飞船的舱室战中，经历过惊心动魄的对抗。

古铁雷斯身旁的通信器传来监听到的警告：“第八批复活古代同胞进入离朱星舰。警告：他们抢夺了一艘轨道护卫舰！请地面各单位密切注意！”

在联盟军的太空舰队中，轨道护卫舰算是体积最小的军舰之一，一公里多长的舰体，没有皮实耐击的重装甲和能量护盾，造价低，使用成本更低，通常用于保护其他无武装的民用飞船。经济处于崩溃边缘的联盟军选择了把这些廉价军舰租给别人组建雇佣军，防备极其松懈，没想到竟然被古代人抢走了一艘。

军舰的身躯出现在水虹岛上方，它一定是被水虹镇的疯老头子斯迪克没日没夜发送的呼救信号吸引过来的。古铁雷斯只觉得头皮发麻，他不知道军舰上会有多少古代人，只知道这军舰一旦开火，将可能造成很严重的人员伤亡。

“弓雨晴呼叫‘唐古拉星海号’。”熟悉的声音从通信器中传来，弓雨晴好像又变成了战场上那冷静到近乎冷血的弓督。天空中的“唐古拉星海号”突然将激光炮组对准轨道护卫舰，激光炮开火，毫不客气地在护卫舰身上从头到尾划出长长的伤痕。护卫舰翻滚着爆炸解体，裂成几大碎块坠入水虹岛外的大海上，撞击引发的海啸冲击着水虹岛的海岸。

滨海渔村今天没人出海。半个月之前，余伊听了舒小妘的警告，命令大家搬往高处，不得随意出海打鱼。农忙时节的滨海渔村也忙于收获农田的粮食，没有多余的人手出海捕鱼。当海啸冲刷着沙滩，把拖上岸的独木舟像树叶般卷走撕碎时，所有的人都震惊了。幸好有舒小妘的警告在先，幸好渔村为了防御野兽，大部分房子都建在岸边陡峭的高冈上。海啸咆哮着拍打着渔村脚下的崖壁乱石，久久不息。人们看见军舰燃烧着坠入大气层，在引力作用下扭曲解体，一边爆炸，一边擦着海浪斜斜填进窄窄的水虹海峡，烈火冲天。

海峡不过五公里宽，平均五十米的水深，转眼间就被残骸填平，残骸像钢铁堆成的火焰山，照亮了海平面。

“为什么会这样……”余伊站在高冈上，看着炸裂的军舰，身体微微颤抖。飞船是大伙儿逃离星舰联盟的希望，飞船被摧毁了，希望也就被摧毁了。

舒小妘站在余伊身后，小声问：“你见过动物园吗？”

“当然见过，你问这个干什么？”余伊反问舒小妘。

舒小妘脸色很差，小声说：“我在郑氏集团东叶市的分公司见过水虹岛的项目开发书。开发书上说，以水虹岛为中心，包括水虹海峡隔海相望的3号大陆的一部分，全部列入水虹岛项目的开发范围。在这数百万平方公里的范围内，要建设地球联邦末期的城镇，建设机器人叛军的堡垒，要俘获一批人偶娃娃，重建机器人叛军，让我们这些所谓的‘古代人’和叛军们永无止境地厮杀，不断地重现联邦末日的烽火。我们只是动物园笼子里的野兽，星舰联盟的观众们、游客们喜欢看我们困兽犹斗的样子。”

余伊沉默了很久，才说：“我们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这是余伊一直都在筹备的事情。他抬头看着天空，那三艘科学院的巨星舰仍然高悬天顶，像是盯着大地的三只眼睛。他想离开水虹岛，想离开星舰联盟，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天空又有飞船掠过，这是每个星期都会出现的小型货运飞船，运载着粮食飞向水虹镇，毫无疑问，斯迪克仍然会像以前那样命令手下把它打下来。老疯子斯迪克就像笼子里的猴子，当饲养员打开一个口子试图给他喂食的时候，他满脑子都在想怎样从口子里钻出去，哪怕抓伤饲养员的手，得不到食物、饿肚子也毫不在乎。

飞船飞走了，余伊看着海啸慢慢退回海里，几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踩着泥浆回到村里。他们是余伊派往岛屿深处的探险队，想找找看有没有旧飞船一类的东西可以让大家离开这里。从他们的表情来看，仍然是一无所获。

今天的飞船有点儿多。又一艘飞船划过天空，没有降落，却朝水虹镇投下了四散的残骸。余伊觉得事情不太寻常，说：“你们留在村里，加强戒备！我去看看！”

“我也去！”舒小妘说。

“你留在这里！”余伊大声说，“我不知道他们打算做什么，但肯定不会是好事！”

余伊开走了村里唯一的越野车，朝着飞船投下的残骸落点飞驰而去。森林深处，他看见了散落一地的人偶娃娃残骸，这些残骸在地上蠕动、爬行，汲取周围的能量逐渐修复身体，慢慢站起来。他们看见了余伊，逐渐围了过来。

六个人偶，身形打扮各不相同。余伊只觉得头皮发麻，昔年地球战场上，一个人偶就足以让人吓软了腿，这次却同时遇到六个！

“余伊？你来这里做什么？嫌命长？”弓雨晴的声音，冷冷地从余伊身后传来。余伊看见周围形成了双重包围圈，人偶包围了他，弓雨晴带着来自地球的同胞在外面又包围了人偶。这些人手中的武器像极了电磁突击步枪，但又不完全相同，枪身上涌动着冰冷的光。

对人偶的恐惧笼罩在除了弓雨晴之外的每一个人心上。人偶驱动灰潮，弓雨晴大声说：“开枪！”这些奇特的枪开火了，射线拖曳着森森冷气，把划过的弹道冻结成一层寒霜，那是空气中的水蒸气被迅速冷却成冰沫，甚至连氧和氮都被迅速冷却成淡蓝色的**，又迅速在常温下汽化所腾起的冰雾。

温度的本质是什么？不过是分子热运动。这种特殊的冷冻射线枪可以让分子的运动受到极大的抑制，虽说不能让它完全停止运动、达到绝对零度，但是零下二百摄氏度以下是能轻松达到的。冷冻的本质是什么？是分子热运动被抑制后，气体分子失去动能，被分子间作用力束缚只能在一定范围内滑动而变成**；**分子失去动能，无法滑动，被固定在一个位置震动而变成固体；固体分子失去动能，分子间变得更加紧密、震动能力降低，在宏观上表现得更加脆弱易碎。

灰潮冻结，雕塑一般保留着将要扑向众人的气势，这些依赖于分子热运动确保纳米机器人的微结构能正常运作的灰潮，已经被冻成一团蓬松的沙状固体；人偶冰冻，在超低温下，她们身体的一些部件膨胀，一些部件收缩断裂，另一些部件则脆化破碎。一阵凉风吹过，冰雕般的人偶裂成碎片，冰沙般的灰潮消散无踪。

“有漏网之鱼！”有人惊叫起来。一个人偶从灌木丛中跳起，想杀掉离她最近的余伊。但弓雨晴的速度更快，她冲过去，掐住人偶的脖子提起来，强电流烧毁了人偶体内所有的芯片。余伊吓得膝盖都软了，他永远不会忘记，这种攻击方法绝不是正常人的战斗方式，而是人偶之间厮杀时最常用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