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犹豫了几秒钟,机长就下了个决心:“好,我下去……”
“不!”齐姜截断他,“我通过了资格考试,我下去!”
“你疯了!你只是个见习生,根本没签那份协议,选择离开一点责任都没有!”
齐姜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放我下去。”
直升机迅速爬升到大桥上方,顶着狂风朝人行通道入口处降落下去。齐姜摘下头盔,解开安全带,直升机还没有停稳,她就“咕咚”一声跳了下去。风吹得她站立不稳,不得不紧紧抓住栏杆。
“齐姜!”机长叫住她,“你知道标准程序吗?”
“我知道!”
“我……我是说……最后的标准程序?”
齐姜做了一个手势。
“坚持住!”机长挥舞手臂,朝她狂喊,“一定要坚持到最后,懂吗?!”
齐姜点点头,猫着腰一路小跑着下了通道。直升机机头翘起,想要拉升起来。但所有的仪表都开始疯狂旋转,警报震耳欲聋。尾部螺旋桨液压失衡,带着飞机横着向左侧撞去,“哗啦”一下撞断了护栏。直升机往前一口气拉断了十几米长的护栏,才勉强停下。但是护栏却钩住了滑橇式起落架,它在离桥不到十米的高度盘旋着,周围能见度降到不足十米,已彻底失去了规避的方位和时机。
金色、红色的闪电开始频繁闪现。这些高能粒子流如同一条条游龙在浓雾里穿梭,任何一束都可以轻易把直升机打成废铁。机长摘下头盔扔到一边,抹去脸上的汗水,“啪啪啪”地打开几个按钮。他看着疯狂翻涌的黑雾背后,那团越来越明亮的紫色光团,喃喃地说:“浑蛋,来真的了吗?”
夏后全身都在颤抖。
刚才直升机上升的时候,他看到了机身上有个显眼的标识—是警察?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他这么想着,抓住栏杆,一步跨了上去。
哦,桥下那是雾吗?简直是一团扭动的墨色的怪物。什么时候雾气已扑上来了?夏后仓惶四顾,才发现整个桥都已笼罩在了雾中,看不出十米远。酸味更加浓烈,他的皮肤刺痛难忍。不时从浓雾深处传来闪光,静电导致他所有的毛发都竖立起来,让他一时恍如跌入了夏季可怕的积雨云内,雷暴正形成……
“咚咚咚!”突然,通道里脚步声急,有人急切地叫道:“不要跳!不要跳下去!”
夏后回头看,只见一个纤细的身影正朝自己全力冲刺。那人一身黑色的警服……是了!他们来阻止我了!
夏后大吼一声,猛地往下跳去。腰间一紧,那人竟然跟着跳出栏杆,一把抱住了他!
风骤然狂暴起来,夹杂着开天辟地般的巨响。夏后觉得身体瞬间被撕扯、被扭曲、被抽打、被击穿、被粉碎、被……
被不可思议的虚空融解、吞噬……
他最后的意识,是看到高空之上,一团红色的火球掠过……
屏幕剧烈地闪烁了两次,跟着不到一秒钟时间,大厅内瞬间一片漆黑。几秒钟后,备份电池才紧急启动,所有的屏幕都自动进入了检查程序。有个抑扬顿挫的女声在大厅内回**道:“第一次波涌于四点七三三秒前爆发,爆发等级:五级。爆发持续时间:十六纳秒。爆发形式:观测范围内呈现的标准形式……系统正在重新启动中……六十秒后开始接触监测网。重复,六十秒后开始接触监测网……”
所有人都呆呆地盯着漆黑的主屏幕不动。
第一次波涌的正常反应是极高能量电磁爆发,它导致周围空气被击穿产生闪光。在第二次波涌到来之前,本应该陷入沉寂,然而可观测体再一次闪烁,就只能意味着一件事—有超过标准值的信息体穿越了屏障,穿透到了更高维度……
换句话说,至少有一个浑蛋掉进去了!
沉寂了一分钟,三号的系统最先恢复,“飞驰者一号”的数据正源源不绝地掠过。他看到了一行代码,禁不住叫出声来:“直升机发射确认信号,两……两发!”
人群又是一阵**—进去了两个人!
执行官深深吸了几口气,拍手大声喊道:“好!好了!第二次波涌时间?”
二号的脸几乎凑到了屏幕上:“第一次波涌的伽马辐射强度还在统计中,江水吸收及反射模型还没构建出来……根据以往模型的计算结果,预计第二次波涌将在二十三小时四十分四十秒之后形成……”
“第一次波涌对水体的辐射不可能影响第二次波涌。”一号面色惨白地说,“我们只有二十三小时了……”
“好……好。”执行官揉揉太阳穴,重新打开耳麦,向所有单位下令道,“都听好了,事态为四级,并有可能向五级扩散。从即刻起本系统维持最高级别不变,自动转入引导程序。都给我打起精神,把那些家伙弄出来!”
“喂……醒来……喂……”
“喂……快醒醒……”
夏后竖起耳朵,觉得这声音很是陌生。是谁?他想看,但似乎怎么也张不开眼皮。身体好像消失了,意识空空****地飘浮在空空****的宇宙间……有星光……到处都是星光……这……这是死去后的世界?
“醒来……我们必须……快……”
声音催促得更加焦急,忽大忽小,朦朦胧胧……突然之间,仿佛红巨星内部终于生成了铁元素,引力骤然间超越聚变产生的能量,不可思议的质量以光速向内塌陷,所有的感觉一下涌回了身体。
“啊!”夏后翻身坐起,只觉全身皮肤无一处不火辣辣地疼,像刚从火焰中钻出来,头更像是要裂开一般。周围的一切都在高速旋转,什么也看不清楚。他腹内翻涌,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刚坐起身,重又扑倒,“哇”地一下吐了出来。
有人拍打他的背,压低声音说:“好了,好了……吐出来就好。快点,我们必须走了!”
夏后吐了半天,除了胃液再也吐不出什么,才勉强止住。眩晕感稍有减弱,他勉强回头看,见扶着自己的是个年轻的女孩。
女孩眉目极深刻,双目如漆,皮肤白得发亮,长发垂到胸前,遮住了胸前风光。她虽然扶着自己,脖子却抻长了,不住地向四周张望,眉头皱成一团,神色颇为紧张。忽而一阵风刮上来,吹得女孩的头发上下翻飞,周围有窸窸窣窣的响声。他这才发现自己趴在一簇荒草丛中,而荒草丛则处在两座山头之间的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