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文微微眯起眼睛,东方正是卡霍城的方向。
“你是说,它们的目標就是卡霍城?”
“我不確定。”昆丁谨慎地否认这太过绝对的说法,“但是临冬城和卡霍城距离长城都差不多远。它们没去攻击防守更严密的临冬城,那么卡霍城的机率就更大。”
他缓缓转身,面对著所有战友,风雪吹动他白的头髮,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兄弟们,我建议先去卡霍城看看。如果我的猜测错了,我们最多白跑一趟。如果对了————我们必须知道那里正在发生什么。”
眾人沉默了。昆丁的分析一把钥匙,打开了通往更可怕现实的大门。再没人提出反对意见。
队伍里一名来自卡史塔克家族的士兵,名叫安东,是个沉默的年轻人,有著北境人特有的坚毅面容和浓密黑髮。
佐文让安东负责带路。
他们在安东的带领下翻身上马,朝著卡霍城方向疾驰。
卡霍城与临冬城之间有一条坚实大道。连日大雪將道路上的坑洼填埋,地面平整坚实,利於马匹奔跑。
荒野中度过三个寒冷警惕的夜晚,轮流守夜,篝火只能照亮小小一圈。第三天下午,他们登上一座可以俯瞰卡霍城所在山谷的丘陵。
一幅令人血液冻结的景象铺展在眼前。
数万,或许十万,甚至更多。
一片灰败蠕动的海洋,將卡霍城那座依山而建的堡垒团团围住,从山脚蔓延到视野尽头。
那不是活人的军队,没有旗帜,没有鼓声,没有有序阵列。只有死亡本身在缓慢执拗地移动。
它们曾经是人,是农民,是工匠,是妇女,是老人,甚至是孩子。如今只是被邪恶力量驱动的躯壳。
皮肤是尸骸般的青灰或冻僵的紫黑,许多身体残缺不全,露出森白骨头和冻结的黑紫色內臟。
它们无声前进,蹣跚而行,或者在地上爬行,如同潮水拍打礁石,一波又一波衝击著卡霍城的岩石城墙。
城墙之上,零星还有箭矢射出,偶尔有燃烧的油罐被推下,在尸鬼群中燃起一小片摇曳火焰,瞬间吞噬几十个扭曲身影,发出啪爆响和焦臭黑烟。
但火焰很快被后续涌上的尸鬼用身体压灭,或在风雪中熄灭。守军的抵抗如同暴风雪中的火星,微弱绝望。
尸鬼们叠罗汉般向上攀爬,不知疼痛,不畏死亡,后面的踩著前面的躯体,缓慢坚定地向上堆叠,形成一道道倾斜的、由尸体构成的恐怖斜坡。
城墙某些段落已被这些“活尸斜坡”淹没,灰色潮流沿著斜坡向上涌动。城头上偶尔还有金属反光闪烁,守军在做最后肉搏,但那些闪光迅速被灰色浪潮吞没。
没有吶喊,没有惨叫。只有低沉持续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挤压声,数万具尸体在移动、攀爬、相互碾压,混合风雪的呼啸,构成地狱合唱。
“怎么————这么多!”
佐文寒气从脚底直衝天灵盖,右手攥成拳头砸在身前雪地上,冰冷雪屑溅到脸上,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
昆丁趴在旁边,脸色比地上雪还白,忧心忡忡:“塞外,长城,最后壁炉城————还有沿途所有村庄、堡垒。如果异鬼真的控制了这么多区域,这些地方的活人应该剩不下多少。就算只有一半可以战斗,也有数十万。我怀疑下面这些,还不是全部力量。”
他的声音乾涩,每个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佐文猛地转头看向昆丁,眼睛里布满血丝,胸腔里燃烧著想要做点什么的衝动。
昆丁知道这位正规军出身的队长在想什么。
他提醒:“光明使者给我们的命令是收集情报,没有让我们干预————等,只能等,看看卡霍城是能坚持住,还是会被毁灭————更重要的是,它们如何毁灭这里。”
卡霍城不可能倖存。
城里那些还在抵抗的活人最后价值,是用死亡过程为后来者留下关於敌人战术和能力的宝贵情报。
这是一场残酷观摩,但他们別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