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向琼恩解释,语气儘可能平静:“你的妹妹艾莉亚,在千面屿上跟一位拥有绿之视野”的老人学到了不得的技能,也因此了解了很多————不得了的事情。”
他斟酌用词,“这是你们的家事,琼恩。还是让她亲口告诉你更合適。”
师兄弟的久別重逢毕竟是私事,凯文此趟前来码头,除了迎接琼恩,更重要的任务是处理金色黎明与丹妮莉丝“巨龙军团”的贸易往来。
他迅速將话题引回正事,转向身边一位一真安静等候的女子,向琼恩介绍:“这位是爱丽丝·沃斯,我们的商务负责人。日后,两边的经贸往来由她主要负责。”
爱丽丝·沃斯上前一步,向琼恩微微行了一个標准的屈膝礼,动作优雅自然o
“琼恩兄弟,”她的声音清脆,带著恰到好处的敬意,“我常听玛莎提起你,她说你是个————温柔的男孩。”
说到“温柔”时,她眼中掠过一丝困惑的笑意,似乎觉得这个形容与眼前这位经歷过五王之战混乱和海外漂泊的坚毅男子有些出入。
琼恩有些侷促地回了一礼,这让他想起很久以前在临冬城需遵守的礼仪。
他灰色眼中闪过一丝怀念,“玛莎和我都来自北方。北方的寒风已足够冷冽,”他的声音低沉下去,“需要我们彼此给予温暖。很高兴认识你,爱丽丝女士。”
就在这时,一个穿著宽鬆黑色外套的肥胖身影,推著一架木质轮椅,缓缓靠近。
轮椅上坐著一位老妇人,她的存在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岁月压弯了她的脊柱,在背后堆砌起显眼的驼峰。
白髮稀疏,粉红色头皮在髮丝间清晰可见。一道狰狞疤痕爬过她鬆弛的面颊,巧妙掩盖了某个可能曾存在的奴隶印记一那或许是她获得自由时,亲手挖去的证明。
儘管身体被时光和苦难摧残,这位老妇人的双眼却异常明亮,是那种深不见底的黑色,锐利且充满审视。她坐在轮椅里的姿態,带著歷经世事的警觉和不动声色的威仪。
琼恩看到他们,立刻转向凯文,郑重介绍:“这位是比阿特丽斯女士,人称水边寡妇”。丹妮莉丝女王亲自任命她为商务负责人,將常驻此地,为女王经营业务。”
老妇人—一水边寡妇—一微微抬了抬下巴,脸上挤出一个淡淡的、带著自嘲意味的笑容。那笑容牵动脸上疤痕,依然让人依稀想像出她年轻时的美貌轮廓。
“这真是个————繁荣的镇子。”
她的声音沙哑,但吐字清晰,带著异邦口音。
她环视忙碌码头,黑色眼睛锐利扫过每一处细节,然后目光落回凯文和爱丽丝身上,“人们都叫我水边寡妇。我以为离开瓦兰提斯后,就能摆脱这个绰號,”她轻哼一声,“没想到来到新驻地,居然还在这么一条大河边。希望你们体谅,我这样一位未能如愿的老太婆,偶尔会有点坏脾气。”
爱丽丝立刻笑容可掬地迎过去,动作自然地从黑衣胖子手中接过轮椅握柄。
“阿姨,”她的称呼亲切又不失尊重,“我叫爱丽丝·沃斯,金色黎明的御用商人。不过,比起丰富的人生阅歷和商业经验,我还太年轻。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向请教?”
“哦?”比阿特丽斯女士挑了挑她那几乎光禿的眉毛,黑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感兴趣的光,“那不如————先从介绍你们的港口开始?”
爱丽丝看向凯文,用眼神徵询。凯文会意,对不远处待命的阿尔迪巴微微点头。
亲卫队长立刻领会,低声吩咐,四名身著轻甲、腰佩长剑的卫士出列,安静跟在爱丽丝和轮椅后方。
同时,女王军船上下来的人群中,也分出了几名精干强悍的保鏢,默不作声加入护卫行列。
待两位女士—一位推轮椅,一位坐轮椅——在护卫簇拥下沿码头缓缓前行,开始考察港口设施后,现场气氛似乎鬆弛了一些。
琼恩目送她们走远,转向凯文,声音压低继续介绍:“比阿特丽斯女士,曾是床奴。她在渊凯受训,据说熟习七种春啼之术。”
他的语气平淡,陈述事实,不带一点评判的味道。
“一名叫瓦加罗的瓦兰提斯执政官买下她。后来,瓦加罗爱上她,给予自由,最终娶了她。这在当时的瓦兰提斯,尤其是黑墙之內,引起不小丑闻。
他顿了顿,让凯文消化信息。
“瓦加罗拥有码头、仓库,经营货物中转、货幣兑换、船只保险等多种生意。他死后,水边寡妇接管全部生意。她很有魄力,卖掉瓦加罗在黑墙內的豪宅—一因为没有自由人可以合法住在那里—搬到洛恩河西岸的商人之屋,在那里將业务拓展更大。我当初通过她的渠道,才找到可靠船只前往奴隶湾,最终找到丹妮莉丝。”
“丹妮莉丝攻克瓦兰提斯后,她不愿留在新建的城市议会中担任虚职,而是果断將所有財富变卖,换成船只和货物,带著她的班底,整个加入丹妮莉丝的舰队。她没有子嗣,但收养很多孩子,其中大部分现在帮她打理遍布厄斯索斯和各处的生意。所以,当女王需要一位可靠又精通贸易的人来和我们对接时,自然安排了她。”
琼恩说到这里,回过头,目光沉重地看向凯文,灰色眼睛里情绪复杂。
“丹妮莉丝的舰队里,从无垢者士兵到隨行平民,几乎都是————这样的苦命人。”
他这句话说得很慢,几乎一字一顿,其中意味远超简单介绍。
凯文沉默听著,他能感受到琼恩话语背后的重量一那是对这些流离失所者的同情,或许也是对他所辅佐过的女王间接的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