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寡妇带著一个婴儿,在乱世中就像羔羊身处狼群。
詹姆怜悯她,但也无可奈何。
如果波隆真的牺牲在巨龙的牙齿间,那么他会建议御前会议为她找一个合適的夫婿,一个更聪明更懂得保全自己的贵族。
至少这样能保住她的领地和性命。
然而当跟著波隆前往鹿角堡的九名战士带著波隆的信回来时,詹姆知道,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找到波隆这样的“聪明人”了—那个佣兵已经倒向了丹妮莉丝女王,並且在信中向詹姆发出邀战的请求。
信是用通用语写的,字跡潦草但能辨认:
詹姆爵士,龙女王比我想像中更值得效忠。她的军队纪律严明,她的巨龙————你该亲眼看看。我建议你明智地选择立场,但如果你坚持要为瑟曦和那个孩子而战,那么我们在战场上见。
另外,请发挥你的骑士精神保护好我的妻子洛丽斯。她是个好女人,不该为男人的战爭受苦。
波隆詹姆读完信,冷笑一声。波隆的心思他一清二楚。
如果詹姆一怒之下將洛丽斯处死,波隆就能以洛丽斯丈夫的身份继承史鐸克渥斯堡,然后再娶一个年轻女人,生一个真正属於自己的孩子。城堡、头衔、血脉—佣兵最渴望的三样东西。
“我不会让你得逞。”詹姆低声自语。
他下令將洛丽斯“保护”起来一实则是软禁在城堡塔楼里,派了一队可靠的士兵看守。
然后他带走了史鐸克渥斯堡里的大部分粮食和牲畜,只留下勉强够领民度过冬天的储备。
如果我贏了,我会请求御前会议宣布这段婚姻无效,托曼国王会赐予洛丽斯新的婚约。
如果我死了,波隆將会得到一个清空了积蓄的城堡和飢肠轆轆的领民。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报復。
接著,他便指挥著大军北上,来到约定决战的地方—一片开阔的平原,东侧是蜿蜒的河流,西侧是稀疏的树林。地形对双方都算公平,没有明显的优势可言。
而在三十里外,就是同样来赴约的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和他的小弟弟,提利昂·兰尼斯特。
快点吧,詹姆心想,让我杀了你们,或者你们杀了我。无论哪种结果,都好过这无尽的等待。
三十里外,女王军的营地也开始甦醒。
晨光透过帆布帐篷,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在一间单人帐篷里,佩妮跪在地上,给提利昂穿戴盔甲。
这套盔甲是特別定製的,比例適合侏儒的身材,但依旧笨重。
胸甲上刻著简单的几何纹路,没有家族徽章一他可不想时时提醒女王自己来自那个杀掉她父亲的家族。
“还有酒吗?”他问道,声音带著刚醒来的沙哑。
佩妮摇摇头,手里忙著调整肩甲的皮带。“没了。”
提利昂转过头看著她,眉毛挑起。“晚饭还剩下半壶啊。”
佩妮把他的头扳正,继续系胸甲的系带。“四分之一壶,而且你已经喝完了,就在睡前。”
他嘆了口气,气息吹动了额前散落的一缕金髮。
“你应该在女王身边照看她,为她表演木偶戏,让她大声笑出来,而不是来我这里做侍从的工作。”
“女王身边有很多侍女可以照顾她,”佩妮回答,手指灵巧地打结,“你身边却一个人也没有。灰虫子和无垢者不擅长穿盔甲,而你的护卫”们————”她没有说完,但意思明確。
“可是你却不愿意让我喝杯酒。”提利昂抱怨道,试图活动一下手臂,盔甲发出金属摩擦声,“只有傻瓜上战场前不灌一肚子酒。普棱就会喝,他说过,连美酒都没享受到就战死沙场,岂不是暴殄天物?”
“管住你的舌头,”佩妮拍了一下他的背甲,“我得系好这条腰带,它太长了。”
提利昂试著沉默不语。他听著外头士兵们收拾营地的声音一金属碰撞,马蹄踏地,號令呼喊。
这些声响越来越响,像潮水般涌进帐篷。他的舌头又蠢蠢欲动起来。
“本·普棱想让次子团担任先锋,”当佩妮帮他穿护臂时,他不由自主地又说了起来,“他说他的佣兵经验丰富,適合打头阵。”
佩妮没有回应,专心扣上搭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