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真正该做的是將他手下那些能用通用语说脏话的次子们派去帮女王控制已经投降的城堡和庄园。”
提利昂继续说,手指敲打大腿护甲,“女王缺的不是利刃和坚盾,而是能够帮她收税、徵兵、维持秩序的人。无垢者可以攻下城堡,但让城堡运转起来?那是另一回事。”
“挺起肚子,”佩妮说,用力拉紧腰带,“咯,这下好点了。或许女王之手该由你担任咧,你这么有见解。”
“士兵是奴隶出身,国王是个女人,御林铁卫队长是个白鬍子老头,再来个侏儒首相又何妨?”
提利昂歪头思考,这个动作在盔甲里做起来有些困难,“不过我已经当过一次御前首相,而且干得还挺不错。虽然我父亲不一定同意这个评价。”
“你父亲?什么意思呀?”佩妮站起身,退后一步检查自己的成果。
盔甲穿得还算整齐,虽然穿戴者本人看起来依旧像是个穿大人衣服的孩子。
“我不过是在回忆自己参与的第一场大战。”提利昂说,目光变得遥远,“战场的一边是河,另一边是大路。我率领一群山地野人衝下山坡,结果半路摔下马,被自己人踩了过去。醒来时战斗已经结束,而我方已经大胜。”
他又开始回忆绿叉河畔的那场战斗。
在那次战斗结束后,卢斯·波顿指挥的北境步兵被泰温公爵的军队击溃,让北境军的常胜纪录留下了第一抹阴影。
提利昂记得自己当时躺在伤员帐篷里,头痛欲裂,听著外面伤兵的呻吟和学士们匆忙的脚步声。
那是他第一次真正理解战爭的代价。
就在这时,帐篷的帘子被撩开,波隆的那张丑脸伸了进来。看到帐篷里的景象,他挑起一边眉毛,“我来的不是时候?”
“不,你来得正是时候,”提利昂说,“我正好缺一个帮我扶上马的人,而显然佩妮做不到这一点。”
“当然,乐意之至,我的財政大臣大人。”
波隆完全走进帐篷。他穿著实用的皮甲,外面套著一件深绿色斗篷,腰间掛著长剑和匕首。
当波隆带著詹姆的手令和谈判条件走进丹妮莉丝女王的军营之后,他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军营整齐得令人不安—一帐篷排列成完美的直线,道路乾净无杂物,士兵们纪律严明,没有普通军营常见的喧譁和混乱。
而天空中盘旋的巨龙更是超出了他的想像:黑色的卓耿,绿色的雷哥,乳白色的韦赛利昂,它们的翅膀展开时足以遮蔽阳光,喷出的火焰能在瞬间融化钢铁。
波隆甚至没有要求面见女王,而是在见到提利昂的第一时间,便將自己向女王投降的意向和詹姆·兰尼斯特来袭的情报和盘托出。
他是个实用主义者,识別胜利者的能力是他生存至今的关键。而在这里,他嗅到了胜利的气息。
在短暂覲见女王之后—一那次会面中他单膝跪地,宣誓效忠,丹妮莉丝用紫色眼睛审视他良久才点头接受一波隆被分配到提利昂身边,担任他的护卫和顾问。
女王身边並不缺少忠诚的战士,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训练的骑士,无垢者军团、自由民部队,多斯拉克血盟卫,都是愿意为她赴死的勇士。
而提利昂身边很缺人,至少得有人帮他跑腿。
见到波隆,佩妮行了一个笨拙的屈膝礼一她的裙摆被盔甲部件绊了一下。
“早上好,波隆大人。”
“早上好,佩妮。”波隆回应道,声音粗哑但不算无礼。
提利昂从他身边擦身而过,走出帐篷,早晨的阳光让他眯起眼睛。
“走吧,不要浪费时间。女王应该在等我们了。”
波隆对著佩妮挑挑眉头,露出一个微笑,“我会照顾好你的提利昂大人的。”
佩妮不自在地挪了挪脚,手指绞在一起,最后还是低声道:“拜託了,波隆大人。”
接著,波隆转身跟上了提利昂。他的步伐比侏儒大得多,但刻意放慢了速度。
营地已经完全甦醒。
无垢者军团正在集结,他们沉默地排成方阵,长矛如林指向天空。
多斯拉克骑兵则在另一边,他们骑著所有能找到的马,挥舞著弯刀,发出战斗前的呼號,棕色皮肤在晨光中泛著油亮的光泽。
“她是个好姑娘,”波隆看著营地里整装待发的军队,漫不经心地说道,“虽然个头矮了一点。”
提利昂头也不回,轻巧地跨过一支倒在地上的长矛—一可能是一名无垢者匆忙中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