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妮卡自杀了。”开始通话后,她又重复了一遍。在她停顿的时候,我能隐约听到有广播在催促某航班的乘客登机,“她母亲联系了我。”
“她是什么时候……”
“前天。”艾玛以陈述事实应有的语调陈述着事实,“昨天有学生去家里找她,发现了尸体。”
“但是,为什么?”
“听她母亲说没有发现遗书。警方还在调查。”
“莫妮卡上一次和你联络是什么时候?”
“两年前吧。”艾玛说,“在Pasithea系统6。0版发布的时候,她发了一封邮件祝贺我,还问了一个数学方面的问题。我不是那方面的专家,就给了她一个同事的邮箱地址。”
“她已经有五六年没联系过我了。”
艾玛听我这么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我准备回英国一趟,参加完葬礼再回洛杉矶。她母亲也想邀请你参加莫妮卡的葬礼,只是找不到你的联系方式,所以让我来通知你。葬礼后天举行,你方便吗?”
“嗯,我可以请假。”
“我还联系了伯明翰大学计算语言学研究所的主任,也就是莫妮卡的上司。他说莫妮卡前不久完成了一篇七百多页的论文,还没有发表,她生前也没有给同事看过。他问我有没有兴趣读一下。我准备明天先去那边一趟,买了明天早上到伯明翰的机票。我和他约在明天下午见面……”
“那我明天晚上去伯明翰找你吧!”
“朱迪,我知道这样说有些奇怪,但你知道,我不太擅长应对这些事情……我总担心自己会搞砸。你知道的,我搞砸了很多事情。”艾玛说得很无助,“能不能帮帮我,陪我去伯明翰大学一趟呢?就像那个时候一样……”
十四年前,艾玛去帝国理工学院面试时也提过类似的请求。后来是我和莫妮卡一起陪她去的。
而现在只剩下我了。
“我可以陪你去,但是以什么身份呢?”
“我就说你是我的助手,他们不会怀疑的。”她说,“老实说,我现在正在做的研究说不定真的需要你的帮助。不过这件事就先放一放吧。我们明天下午两点钟在伯明翰大学附近碰头,可以吗?”
“不需要我去接机?”
“还是算了吧,明天上午还有几封邮件要写。我临时叫一个同事替我去布拉格参加会议,有些事要向他交代,准备先在机场找个咖啡馆把事情处理完。”
“那就下午在大学那边见吧。随时联系。”
“明天见。”
结束通话之后,我在椅子上瘫坐了一会儿,心里仍然没能接受莫妮卡的死。但有关她的一切,早已成了久远的记忆。忽然听到噩耗,最先涌起的情绪似乎不是悲伤,而是怀念。怀念自己曾和她一起度过的时光,而那样的时光永远不会再有了。深呼吸几次后,我给上司写了封请假的邮件。幸好现在手上没有什么需要紧急出版的书。敲打触摸屏的时候,忽然有眼泪滴在手腕上。我调整呼吸,写完了那封邮件,然后放任自己痛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