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是他,吴莎莎挣了几下,眼圈就红了。几个邻居的眼,就瞪得更大了,好像青天白日的,见着一男人硬要把一女人拖上床。
大吴本来到了院门口了,见杜沧海拖着吴莎莎往里屋走,就站住了,装没看见一样,转身朝外走。
杜沧海砰地关上门,问吴莎莎:莎莎,你给我说实话,当初是不是因为我才去找的孙高第?
吴莎莎从他手里挣出来,生硬说:不是。
杜沧海说:那你给我个理由!
吴莎莎说:和丁胜男一样,因为他们家住火车站东,因为他们家体面,还因为孙高第喜欢我!
杜沧海说:我不信!
吴莎莎说:我都和他同居两年了,你还有什么信不信的?
杜沧海就觉得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凉了,木了,好像不会流动了,他怔怔地盯着吴莎莎,吴莎莎依然满脸无所谓的样子,说:别听我爸瞎叨叨,他是怕孙高第进去了,没人供他喝酒。
说着,就去院子里继续洗衣服。
杜沧海从屋里出来,又在她身边站了一会,说:我真不信。
吴莎莎把衣服洗得哗啦哗啦更响了,不说话。听见杜沧海的脚步声远了,才敢让眼泪噼里啪啦地往盆子里掉。是啊,她多想,一头扎进杜沧海的怀里,说是的是的,我去找他就是为了你,可她又知道,如果承认了,整个世界就乱套了,杜沧海会感激她,会愧疚,会要娶她,可他家的人已经恨透了她,一定会拼命阻拦。街坊邻居们,一定会看笑话,看她不要脸,和别人睡完了又回来嫁给杜沧海,笑杜沧海没骨气,笑老杜家从此以后门风不保……
所以,她不能。
之后几天,一到下班时间,杜沧海就在盐业公司门口等她,她不看他不理他,他拖她上摩托车,她就挣扎,就喊,说:杜沧海你再这样我喊人了啊!
杜沧海不听,她也真喊了,喊耍流氓!有人耍流氓!吴莎莎是盐业公司的一枝花,很多男人的梦中情人,于是,她一喊,盐业公司的男人们就同仇敌忾地扑上来,把杜沧海按在地上揍了一顿,还砸坏了他的摩托车。
见杜沧海真的被人打了,吴莎莎又心疼,忙扑上来拉架,说:差不多就行了,别打了……可是盐业公司的男人们都精壮得很,好容易捞着一打架的机会,哪儿拉得开?吴莎莎就扑上去,盖在杜沧海的身上,不让他们打,哭着说:再打就出人命了……
那一次,杜沧海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因为拉架,吴莎莎也被人拖来拽去的弄得蓬头垢面。打杜沧海的人散去了,杜沧海坐在地上,抹着嘴角的血,说:莎莎,我就要你一句实话,到底是不是因为我去找的孙高第。
吴莎莎哭着说:都这样了,是与不是又有什么用?
杜沧海说:有用,如果你是因为我去找的他,我原谅你。
吴莎莎就生气了,说:杜沧海,你原谅我?你是我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原谅我?
杜沧海就哑然了,那天,鼻青脸肿的杜沧海推着他的破摩托车和蓬头垢面的吴莎莎一前一后进了挪庄。被杜建成看见了,回家和赵桂荣说,赵桂荣一听就炸毛了,提着炉钩子就去了隔壁院子。吴莎莎刚洗完脸,正站在门口梳头,拎着炉钩子的赵桂荣母夜叉一样地进了院子,远远地指着吴莎莎说:吴莎莎,咱娘俩的情分,早就一刀两断了,你要再缠着我们家沧海,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
吴莎莎说:大姨,你放心,我再不要脸也不会去害沧海。
她心平气和的,倒让气势汹汹的赵桂荣不好意思了,手里的炉钩子在空气中示威似地颤了两下,转身回去了。
又过了几天,杜沧海去了趟看守所,见着了孙高第,说:孙高第,你这是何苦呢,缺钱,言语一声,何必去骗。
孙高第斜眼瞅着他冷笑了两声,说:借?跟你?
杜沧海知道他想说不屑于跟他借,也笑了笑,说:嫌我钱上有汗臭?
孙高第说差不多吧。问杜沧海是不是来瞧他热闹的,杜沧海说不是,他就想知道他和吴莎莎是怎么回事。
孙高第说他想抽支烟。杜沧海带了一盒烟,拿出一支,给他点上,看着他一口一口抽烟。
孙高第很淡定,一副豁出去了、满不在乎的样子,进来以后,姐夫就跟他通过气了,由于诈骗数额太大,省里都惊动了,怕是谁也保不了他了,让他做好坐二十年牢的思想准备。
孙高第把烟蒂吐在地上,并没回答他的话,问杜沧海有没有觉得他这是咎由自取?
孙高第点点头,说:我告诉你原因,你不要说我是在为自己辩解。
杜沧海想告诉他,他对他进来的原因不感兴趣,但孙高第非要说,就点点头,说:你说吧。
孙高第说:其实我也是让人骗了,你看,几百万的货款,我帐上没一分钱。
杜沧海点点头,耐着性子听他往下说。就孙高第说的情况,他多少也了解点,那段时间,满世界都是倒爷,街上随便一个溜鸟的大爷手里都握着能变现的信息资源,每个人说起来都一本正经、煞有介事,北京人叫这种人叫倒爷,青岛人叫嘴子,对这种人,他从来都不屑一顾。孙高第把他上当受骗的经历说完了,才说:杜沧海,我走到今天全怪你。
杜沧海就愕然了,说:你进来跟我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