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生下女儿杜家欣。
吴莎莎在产**挣扎了十个小时,孩子还是没生下来。医生怕时间太久,孩子会缺氧,建议剖腹。杜沧海同意了,四十分钟后,医生和护士从她肚子上的窟窿里抱出了他们的女儿杜家欣。一个粉粉胖胖的小姑娘。
杜沧海跟着护士跑来跑去地盯着女儿,生怕给弄错了。
吴莎莎就想起了生家宝的时候,杜沧海也高兴,但那高兴,和今天不一样。
今天他高兴得怯生生的,好像很害怕。
看着托着家欣怯怯地笑个不停的杜沧海,吴莎莎慢慢落下了眼泪。有怯意的开心才是爱,因为爱是希望对方恒久长远的平安。
生家宝的时候,杜沧海也高兴,但是那种走路时捡到一个钱包的高兴。
3
吴莎莎坐月子期间。赵桂荣也来,除了做饭洗尿布就是逗杜家欣和杜家宝玩,几乎不和她说话,好像她来这里,纯是为了尽一个婆婆要伺候月子的责任,不落外人说道。
吴莎莎的心,就是那会儿死掉的。
心死掉以后的吴莎莎不再去讨好杜家的任何人了,杜家欣满月那天,她面沉似水地跟赵桂荣说:妈,明天我就出月子了,你就不用来回跑了,专心在家照顾我爸吧。
赵桂荣微微一愣,觉得哪儿不对,却又找不出来,往家走路上,才终于想明白了,这是第一次吴莎莎对她使用了你而不是您。
回家和杜建成说,他们这么对吴莎莎是不是过分了?
杜建成说:怎么对她了?
赵桂荣说:冷冷淡淡的啊。
杜建成说:难不成咱全家把她当菩萨供起来?你们有这心,我还没这脸呢!
第二天,赵桂荣还是去了,吴莎莎正吃饭,说自己做的,问赵桂荣要不要一起吃点,赵桂荣说吃过了。
家欣在小**舞扎了几下小手,咧着嘴要哭,赵桂荣想去抱,没抢过吴莎莎,她放下筷子,两手抄起孩子,掀上衣服去,把**塞孩子嘴里,又继续吃饭。
赵桂荣站在那儿,显得多余,也尴尬,就说:要不我抱着孩子,你先吃饭。
吴莎莎说不用,吃吃奶她就睡了,让赵桂荣该忙什么忙什么去,这边她自己忙得过来。
赵桂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一横,就走了。
从那以后,再没往杜沧海家去。
过了一段时间,听人说吴莎莎请了个保姆。赵桂荣见过。吴莎莎有时候会和保姆一起带着孩子出来,总是一个推着,一个拿着孩子的东西,跟人一打听,这保姆是打乡下请来的,叫小兰,管吃管住一月一百呢。赵桂荣心疼,和杜建成说就算沧海能挣,她也不能这么个花法,家宝都上幼儿园了,也费不着她什么心,家欣一小女孩,又好带,瞎花那钱干什么?也和杜沧海说,说你们兄妹四个,我一个人,做给你们吃做给你们穿,也没见带不过来。杜沧海也晓得母亲是怕花钱,就笑,说:妈,时代不一样了,别拿老眼光看问题。赵桂荣就气,说他让吴莎莎给降住了,没一点当家作主的样子。杜沧海咧嘴傻笑,也不和她犟。赵桂荣就和郭俐美说。
不管赵桂荣和郭俐美平时有多少分歧,在吴莎莎的问题上,她们的意见总能达成高度一致。
说起吴莎莎,郭俐美总是一脸鄙夷。说像她这种没脸没皮的女人,天生就要靠男人人吃饭,所以,魅惑起男人来,有她们自己的法道,要不然,就凭杜沧海走南闯北,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岂能顶着全家人的反对娶了她?
只要回了婆家,不管聊什么,郭俐美都总能把话题引到吴莎莎身上,然后,她和赵桂荣就像两个功夫高手在切磋,各自毫无保留地奉献出自己对吴莎莎种种不堪的新发现。比如说杜沧海对吴莎莎够可以了,吴莎莎还找他的事儿,把他脸挠出了血杠子,是大狮子回家告诉杜溪,杜溪告诉赵桂荣的。
赵桂荣就特别生气,这几年,她和杜建成对杜沧海连句重话都不舍得说,她居然敢挠他!杜沧海风里来雨里去,挣给她吃挣给她喝,还挣出罪来了?就去找吴莎莎算账,趁晚上杜沧海也在家的时候,赵桂荣跟老太君大驾光临似的,闯进了杜沧海家,虎视眈眈地看看杜沧海的脸,终于在右边鼻梁上找到了那道已快要消失的抓痕,劈头就对吴莎莎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吴莎莎正在帮小兰给家欣洗澡,有点懵,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冲自己说的,就没接茬。赵桂荣当她是在和自己耍傲慢,就更气了,说:吴莎莎,我说你呢?
杜沧海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就问赵桂荣这是怎么了,被赵桂荣扒拉到了一边去了,说道:今天我非跟她理论理论不可!你甭给我插嘴,两口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往脸上挠,你让他一大老爷们顶着道血杠子上街,脸往那里搁?
吴莎莎这才明白过来,婆婆是来兴师问罪的,问赵桂荣怎么回事。
赵桂荣一把拉过杜沧海,指着他鼻梁上的抓痕说:我眼是花了,可这么大的杠子,我还能看见!
杜沧海这才明白了,说:妈,您弄明白了再发火好不好?这家欣给我抓的。
赵桂荣一下子就窘在了那儿,嘴里却又愿意认输,就恨恨说:你就替他打掩护吧,早晚有你哭的那一天。
这时,吴莎莎拿起毛巾被把家欣提起来,裹好了,递给小兰,把她和家宝推到了里面房间,然后带上门,转过身来,看着赵桂荣,心平气和地说:妈,你就这么看不惯我?
话赶话就呛上了,赵桂荣下不了台阶,就说:你以为呢?就你干的那些事,我要能看惯了我还是个人吗?
吴莎莎没再和她争执,只是低了头,左手捏着右手,又右手捏着左手,说:要这样的话,我和沧海离婚吧。
瞎说!杜沧海推着赵桂荣去沙发上坐下,让她没事在家看看电视,别没事就上街听别人嚼舌头根子,他鼻梁上的抓痕,真是逗家欣玩的时候被家欣挠的。赵桂荣是生养过四个孩子的人,知道小孩子手上劲大,指甲也利,要一把捞准了,真能抓出血来,可嘴上又不愿意认输,也想趁机敲打敲打吴莎莎,就说:我就不信孩子手上有那么大劲,你不愿意出去上班挣钱就在家本分点,别整天打扮得妖精似的带着保姆站大街,就显你家有钱,请得起保姆怎么的?
确实,吴莎莎和保姆经常带着俩孩子上街,家宝是男孩,顽皮,在家待不住,愿意上街找小朋友玩,吴莎莎带他下去,家欣一时看不见她又哭闹着要找,索性让小兰把她也一起带下去了,结果就被街坊邻居说成了是炫富。
吴莎莎心平气和地解释完了,就去收拾卫生间,赵桂荣坐沙发上气鼓鼓地看着,对杜沧海说:看见没?跟我示威呢。杜沧海知道如果为吴莎莎辩解,只会让母亲更讨厌吴莎莎,就笑笑,说不早了,要送她回去。
赵桂荣借坡下驴,起身走了,也没用他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