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蓝冷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这字我不签。”
季教授问:“为什么?”
季蓝淡淡地说:“如果我和苏阿姨有血缘关系我就签。”
季教授就明白了她的心思,怒怒看了她一会,突然说:“季蓝,今天叫你们回来,不是为了听你们意见的,是把我的决定告诉你们。”
“爸,您可以不告诉我!”说着,季蓝拿起包,起身就走:“因为对您财产的事,我不关心。”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季教授气得脸色发白,看看老苏,把遗嘱推过去。
老苏明白他的意思,就颤颤地说我不会写字。
“不会写字按手印!”说完,递给老苏印泥盒,看着她逐一按上手印,拿起遗嘱就起身走了。
季教授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当天晚上,他拿着遗嘱去了几位同事家,让他们签名做了遗嘱见证人就回来了,还没到家,刚走到楼梯上,就突发脑溢血昏了过去,正在厨房洗碗的老苏听见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人体坠落声,吓得心一咯噔,碗都摔了,开门一看,就见在昏黄的楼梯灯下,季教授蜷缩着身体,倒在楼梯下。
2
秋天来了,漫山遍野的苹果熟了,摘了,卖了,法院也来找过老万一次了,说万春燕申请执行了,问他什么时候给赔偿款。老万撒了个谎,说过几天,过几天儿子从城里给他汇来款就给。
吃一堑长一智,输一场官司就让老万学聪明了,知道法律强大着呢,硬顶着往上冲就是自己找亏吃,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输这场官司。
等法官走了,他和老鲍就像找地藏过冬粮食的老鼠一样,找了个隐秘的地角,把大洋又埋得更隐秘了,这才带着家里的细软,进城去了。
出了村,站在村北的山坡上,望着晨曦中的棉花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在浩****地涌动,说不上来是悲伤还是欣喜,只是觉得,眼眶酸酸的,鼻子上像被扎了无数根细小的针。他活了六十多年的地方啊,本来,可以等万家强他们风风光光地把他和老鲍接走的,可因为那场官司,他等不及了。
路上,老万和老鲍说,觉得走得不怎么光彩,像丧家犬。
老鲍的忍了又忍的眼泪,一下子就滚了下来。
一路上,心里沉甸甸的,嘴上没有话。等车到青岛,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来是来了,可来之前没和俩孩子通气呢。
老鲍说咋办?
老万踢了脚下的行李一脚,说:“来都来了,还能咋办!”说着,就要给万家强打电话,被老鲍一把扯住了,说:“你有脸给家强打电话啊?”
老万一下子,人就蔫了,好像霜打的茄子,说:“咋整?”以前进城,他去万家顺家看过,在齐东路上租了两间老房,是串间,两口子住在里面那间小的,外面的大间算是客厅,但搭了一张小床,他们的孙子老虎,就睡在那张小**,厕所是公用的,厨房是在外面临时搭建的。当时老万看了还挺难受的,说就这么两间破房,比猪窝大不了多有点,也叫房子?也有脸收房租?
万家顺就唧唧歪歪说,连这么两间破房都得让儿子去租来住,爸,您也好意思数落啊?
老万就哑了。
咳,没钱缺本事的父母在儿女跟前,就是气短啊。
老万坐在行李上吧嗒吧嗒地抽了一支烟,决定把电话打给万家顺。万家顺正安慰刚被炒了鱿鱼的陈玉华,一听父母都在长途站,就有点摸不着头了,说您二老咋不在家看果园子?
老万说你哪儿那么多废话,我和你妈进城你不愿意是不是?
万家顺忙说愿意愿意,莫说您二老要进城,您要去美国我都愿意。等他开车到了长途站,看着站在一堆大包小包旁的父母,隐约的,就觉得不对头,说爸您这是干啥呢?进趟城恨不能连乡下的家都搬来。
老万说没错,我就是把家搬来了。说着,就把行李往后备箱塞。万家顺觉得不对,搭手帮忙的时候问:“爸,您啥意思啊?我怎么听着不大对味?”
老万就把和万春燕打官司输了,为了躲避强制执行,决定提前进城养老的事说了,万家顺一听脑壳就大了,把塞了一半的行李包一下子拽到地上,结结巴巴问:“爸,您的意思是从今往后,您和我妈就在城里扎根了?”
“啊,不行啊?”老万的口气虽然大咧咧的,听上去也理直气壮,但心,还是虚的。
“您怎么也不先和我们商量商量?”万家顺把两手往牛仔裤口袋里一插。
“我是老子,你们是儿子,老子和儿子还有啥好商量的?!”老万把行李又往里推了推,码进去一只小袋子:“这事自始至终我没和你们哥俩商量,就是不想让你俩操心!”
“爸,您这是不让我哥俩操心?”万家顺一想到父母懵头懵脑地投奔自己来了,晚上陈玉华还不知得恼成什么样呢,头就大了。
“那你说我这是干啥?”毕竟是老子,被儿子呛着茬说了半天,老万已经有点挂不住面子了。
“找麻烦!”万家顺气哼哼说。
“顺,你说啥?”老万火了:“我和年妈让人欺负得没地躲上了,来投奔你成你们找麻烦了?”
“那您怎么没找我哥?”万家顺悻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