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被吼得晕头转向,还未及做出反应,电话已被啪地切断了。
4
李莫想到了薇兰,心腾地就怒了就疼了,如同她将刀扎在了自己肋上,疼得直不起腰,这时,他才知,自己那么地爱着罗小衣。
只有爱她,她才会是令他疼感最为敏锐的软肋。
他风风火火拎起包,临出写字间前,对新上任的经理助理说:不要让任何人进我的写字间!出了门,又折回来,重重说:特别是杜薇兰!
从停车场提出车,直奔市中心医院。
罗小衣不在门诊,他找到她时,她正在超声波仪器前全神贯注的看一份备份的图象资料,周遭静得只有机器的咝咝声在空气中穿梭,她紧紧地抿着唇,眼角还有水痕,看上去温柔而娴静,他的心里涌上了无边的酸楚,他忽然地意识到自己太爱了眼前这个女子了,嫌她过于冷静不过是一种担心,担心她不够爱自己。
他悄悄站到她身后,等待被愤怒的暴风雨袭击。
她转过椅子,静静看着他,说:对不起,刚才我态度不好,她很爱你,所以想了解一下你的过去,因而想认识我。
李莫的心揪了一下,他宁肯被她暴戾地斥责,亦不肯要她这样有修养:对不起,其实,我并不……
一个将要举行婚礼的男人不应在前女友面前挑剔未婚妻,我很欣赏她这样直率的女孩子,我很为你高兴,周一,你带她来做个切片化验,我怀疑她患了子宫内膜癌,我没告诉她本人。
说完这些,罗小衣就站了起来,边走边自语说:责任感和担当是男人最大的美德,我不喜欢习惯了逃跑的男人,你已经逃过一次了。
在门诊室,罗小衣转着窗台上的吊兰说:我从没怨恨过你离开我,我等你说分手已等了很久了。
李莫说哦,垂着头,将套在指上的车钥匙摇啊摇啊的,末了道: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我记得以前你是闭着眼睛接吻的,后来你总是张着眼睛,为什么呢?
罗小衣笑了笑:你说为什么呢?被爱陶醉了才闭上眼睛,睁着眼睛就是心里不再睡着爱了么。
李莫又重重地哦了一声,望着她道:我不信。
罗小衣冲着阳光拍拍手:真的,记得周一带她来做切片化验,如果她是个传统型女子,最好不要告诉她实情,只说有些异常,需要做个小手术就是了。
后来,罗小衣想起李莫望着她的目光,如同世间万物都已失去了生机,萧条寥落:半年前,我成了第一个闯进她生命的男人。
他的背影一晃一晃地就远了,罗小衣很想问:你有没有令她怀过你的BABY?又忍了,薇兰子宫里的伤痕,都是陈旧性的。
其实,在感情以及贞洁上,当男人无能为力保持它的完好,他们都是宁愿被欺骗的,虚荣是男人的通病。
罗小衣!你真他妈的虚伪,活该被甩!望着李莫远去的背影,罗小衣早已在心里很粗野地将自己了暴骂了千万遍。
5
次日,薇兰大闹市中心医院妇科门诊,她指责罗小衣心下生嫉而在未婚夫面前污蔑她患了某种足以令男人弃之而去的疾病,试图以这种卑鄙的手段,重新获得李莫的爱情。
罗小衣将签字笔在食指上轻巧地绕来绕去,面带微笑,一语不发地看着薇兰,久久地,才伏到她耳边说:以我医术水准,我很了解你的子宫究竟遭遇了多少劫难,但,在李莫说他是你第一个男人时,我保持了沉默。
薇兰忿忿的斥责,嘎然而止。
罗小衣拍拍她的手,低声说:是的,我很爱李莫,但是,医者父母心,我不会在患者危难时落井下石。
薇兰怔怔地看着她,紧紧地抿着唇,眼泪扑簌蔌地就落了下来:你对他说的是真的?
只是猜测,但我希望确诊的结果证明我猜错了。
化验证实了罗小衣的猜测是正确的,为薇兰做完手术那天,她和李莫在走廊里坐了很久很久。
李莫说:我曾祈祷这不是真的。
罗小衣也道:我也曾期望这不是真的。
李莫看看她:因为只有她是健康的,我在放弃她时才不会良心气短。
罗小衣笑了笑:有些爱,有份心意就够了,我多么羡慕她,因着一场病,却拥有了捍卫爱情最有效的武器,在爱情上,弱者更容易获得胜利,她只是失去了一个器官却得到了理想的爱情。
薇兰出院时,罗小衣坐在更衣室的角落里,手指翻飞在手机上敲短信:无论任何时候,只要我闭上眼睛,那些血淋淋的手术场景就扑面而来,我只好,睁着眼睛,在任何时候,你知道我有多怕吗?你知道我有多想被你拥在怀里抚慰我的惶恐么?
敲完了,找不到收信人,她扒开百叶窗,向外看,李莫正边拉车门边不时向后张望。
罗小衣诡秘地笑了一下,等李莫的车离开医院,就可以把这个短新发给他了,她已尽职尽责地发现并消除了潜伏在薇兰身体里的杀手,离开这个院子她就不再是她的患者了。
她们不过素昧平生,有什么道理让她心甘情愿地转让爱情?这样想着,罗小衣的眼泪,滚滚而下,将短信一字字地删了,如同执刀割心,再也不想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
不是恨,而是,悲从中来,不能承受。
三个人的爱情,其中一个的退出,未必成全得了幸福,因为,有的心,习惯了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