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知,薇兰的貌似柔软无助里藏着深深的心机,可,这心机,都是因着爱他而生,也就,可以原谅了。
后来,薇兰不知从谁嘴里听说了罗小衣,便纠缠着要听他们之间的故事,并声言绝不吃醋。
李莫不想讲,因为他知,一旦开口,自己不知该用怎样的态度表叙那段感情,且,作为女子的天性,薇兰定会追问,为甚分手?定会要他在感情上将她与罗小衣分出个高低。
毁谤旧爱以邀欢新宠的行径,被李莫视为很不男人,他不想那么不男人。
被薇兰追问急了,他就道:她太冷了。
再不肯多说一字。
3
自与李莫分手,罗小衣的眼神愈发冷静,宛如春寒料峭里的一湖碧水。
她从来都不是个爱热闹的女子,而这点,在李莫眼里,曾是她与众不同的优点,是她桀骜而阴柔的个性,直到分手后,她才从几个朋友嘴里得知,事过几年,这些竟成了李莫弃自己而去的原由,听人道来时,她抿着一杯酒,在心里,轻轻笑了一下,想起了那句话: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原来,当男女情浓,世间所有审美标尺都是倒下的,只有,爱意阑珊了,那些倒下的审美标尺纷纷站立起来,且锋利而坚硬。
听李莫说出那句隐含着决绝的话,她痴痴地傻了半天,然后,被落在手上的几滴冰凉惊醒了心,才匆匆地离去了,她不肯流泪给他看了,那些泪,一旦被他窥见,便被他窥见了自己骄傲自尊的漏洞。
她习惯了骄傲,纵使,心早已低到了尘土里,给人看的容颜,必是依旧要骄傲的,虽然曾无数次在夜里偷偷哭泣。
后来,隐约听说李莫有了新欢,据说那女子满面温柔春风,一肚运筹帷幄的心计,将李莫看做不经意间眷顾了自己的上帝,爱得很是虔诚。
罗小衣长长地叹了口气,输得心服口服。
这个周日,轮到罗小衣值班,若大的门诊室因人烟寥落而显得空空****,大家习惯了周末不看医生,因为印象里医术精湛的医生就像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一样不会被派在周末值班的,是资源浪费。
其实,这都是老黄历了,却成了积习,很难改。
上午的阳光斜斜地站在罗小衣的肩上,她望着窗外,从记忆的角落里一点点挖掘与李莫相处的某些美好点滴。
眼睛就潮了。
没有比回忆不再重来的美好是更残忍的事。
她弯腰,从写字桌下找面纸,搭在脸上,缓缓地仰起头,任它就那么搭着,待她摘下时,才见,一个女子瞪着大而妩媚的眼睛,看着她。
罗小衣心下大窘,她从不肯在任何人面前失态。
她扔了纸,面无表情地冲女子手里的病例伸出手去:什么症状?
女子将病例递给她,款款落坐说:做个妇科常规检查。
罗小衣抬眼扫了她一下:有什么症状么?
没有,我只是想想女人要对自己的健康负责,做一下例行检查。
罗小衣在病例上写了几行惯例的话,戴上口罩,示意女子去检查室,依着她多年的从医经验,知这女子不曾生育过,有过几次堕胎经历,这个生理年龄的女子,生育系统大多不会有什么毛病,因着有这样的心理,罗小衣行医心态散漫,直到为她做超声波时,她的心,忽然地颤了一下,多扫描了几下,尔后冷静道:好了。
边往门诊走边想,该怎么跟她说?她那么年轻,怎么可能的?
填病例时,特意看了一下她的名字:杜薇兰,24岁,家庭地址和电话一栏是空着的。
罗小衣做漫不经心状说:结婚了么?
快了。
哦,怎么没和未婚夫一起来?
她没答。
罗小衣抬了抬眼皮:很多人都没有定时体检的意识,其实,对待健康的态度折射出一个人地生活的态度。
女子望着她,扑哧就笑了,很胜利的姿态:其实我也没有建立一个良好的健康态度,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传说中的冷。
罗小衣的心头,轰地响了一下,愣愣地看着她:你……
薇兰跳起来:是的,正如你所想,我是李莫的……
罗小衣猛地站起来,抓起病例,高高扬了起来,又缓缓放到她面前:请你周一来做一个常规化验。
她的反应显然出乎薇兰的意料,她低低地说了声对不起,没拿病例,转身走了。
薇兰清脆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渐去渐远,罗小衣的矜持终于土崩瓦解,她拨上李莫的电话,尔后怒吼:难道你嫌抛弃我给我的侮辱还不够?还要派她再侮辱我一遍以炫耀你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