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了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子莫问。
上车时,下雨了,陈旧的天津笼罩在一片料峭的春寒里,像我的心。
7
我预想的一切没有到来,霍栀热络地帮我拎旅向箱,如同我是多年未见的密友,在一间茶馆包间坐定,霍栀脸上才渐见疲色。
杯里的白菊开得有些凄凉,一直是霍栀在说,我所做的,就是不时递张面纸,末了,霍栀告诉我,在爱情上,女人都是伪装幸福的高手,可这一次,她再也伪装不下去了,她与罗颂的婚姻,是碎定了,只是时间问题。
她找我,竟是托我帮她留意罗颂的动向,因为,她非常想知道自己究竟输给了一个怎样的女子。
我突然觉得荒唐,太太委托丈夫的情人侦察丈夫的外遇,只是,我必须严肃的、一本正经地奉上虚假同情,应下来。
之后,霍栀每天都会打来电话,并期期艾艾地不肯挂断,仿佛吃定我的所谓不知道是旁观者对一悲情妻子的善意谎言,我只能好言劝她,不必这样执着,外遇在男人不过是饭后水果,只是清爽一下沾满了油腻主餐的牙齿而已,不会因为饭后水果的清爽而否定了主餐,更不会蠢到把两者颠倒位置。
每次挂断电话,我便开始痛恨自己,觉得自己就像明知水中月捞不得、却不甘着要去碰运气的蠢猴子。
霍栀告诉我,她与罗颂已是冷战状态,分室而居,形同陌路,她像个自知必败的哀兵,决意要在这场凄凄然的离婚战役中争得最后一丝利益,所以,她执著于知道罗颂的情人究竟是谁,握些证据,成为离婚财产分割的受益者。
我当然不肯出卖自己,即使这样可加速罗颂与霍栀离婚的速度。
8
我向人事部提出了辞职,获批后向罗颂告辞,他问为什么?并悄悄告诉我,正打算把我派往上海出差,我们可在那里小聚。
我笑:不必了。
他踌躇,问是不是因为他。
我答得干脆:是的,为你。
他伤感地看着我,以为我的辞职是因了终不能承受这种近距离相守却爱而不得的煎熬。其实,我是为希望而辞职,公司规定,内部职员间不得有私人感情,包括爱情,若有违反,其中一人必要离职。
是晚,罗颂约我吃饭,他一脸内疚,看着我,久久地说不出话,仿佛不能明白我的满面笑容。
我歪着头看他,轻笑:最近少与我联络。
他惊异之后是微微的失落:你有男友了?
我笑:嗯。
他看着我,深深地埋下头去,许久,起身。我按住他去拎公事包的手:我只是想尽量减少你的财产损失,别被霍栀捉到口实。
他的眉头慢慢拧起,眼中的冷漠渐次**涤了负疚:你说的男友是指我?
我怔怔地看着他,不知怎样的言语才能抚平他皱起的眉头。
他无比清晰地说了对不起。头也不回,走了。将我孤零零丢在不知就里的夜幕里。
9
年底的一次商业酒会上,我再一次遇到霍栀和罗颂,她正小鸟伊人地傍在罗颂的臂上,春风满面地笑着,与我目光相遇时,她微微一愣,尔后,笑了,姿态高贵而妖娆。
我也笑,隔着人群向她举杯。
后来,我在洗手间补妆时,她无声地进来,站背后,望着镜子里的我笑:每次我在家提你,他总是顾左右而言其它,他很怕听到你的名字,而他少了五根白发的那次出差,公司上下,只有你们两个在外地,所以,我早就知道是你。
我边涂唇彩边微笑。
她笑:我骗了你,他不知道我发现了他的外遇,我更没想过和他离婚,我这么做,只是想体面地让你离他远点,你心太急了,我的第二步还没实施,你就输了。
我不能否认,她刀法完美地切下了我这枚爱情病灶,记忆却让疤痕犹在。我转过身,看着她,微微地笑:你快乐吗?如果你保留这段残酷的记忆。我拿起手包,离开。
不,至今,我不肯承认那支老歌骗了我,野百合是有春天的,只是,短暂,就像我坚信,罗颂爱过我,在我所不知的一些瞬间。不然,当霍栀提起我的名字,他就不会有彷徨游离的眼神将我出卖。
读完这个故事,你会认为,我是个工于心计的女子,其实,我不是。我们只是,相见恨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