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曜阳猛地抬起头,眼睛像瞬间被点亮的星星,难以置信地看着麦司沉,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惊喜:“真的吗?谢谢麦老师!”
他立刻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印着动漫角色的创可贴放在旁边的茶几上,像是放下了什么稀世珍宝,还特意调整了一下位置,确保图案是正着的。
做完这一切,他似乎才想起什么,又赶紧从随身带着的另一个袋子里,拿出一杯用透明杯子装着的、挂着水珠的冰咖啡,同样小心翼翼地放在创可贴旁边。
“麦老师,这个……给您。”他小声说,眼神带着点期待,“我看您平时……好像常喝这个。”
麦司沉的目光在那杯冰咖啡上停顿了一秒。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正是他习惯喝的那家店,也是他常点的口味。这小子,观察得倒是仔细。
他看着白曜阳因为这点“微不足道”的接纳而重新明亮起来的眼神,看着他因为自己收下创可贴和咖啡而如释重负、甚至带着点傻气的笑容,心里那道自己筑起的、名为偏见和距离的防线,在这一刻,仿佛又被悄无声息地凿开了一块。
麦司沉默默地拿起那杯冰咖啡,入手一片冰凉。他没有立刻喝,只是握在手里,感受着那恰到好处的温度。
“谢谢。”他开口,声音比刚才缓和了些。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白曜阳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洒满了星光。他连忙摆手:“不用谢不用谢!应该的!都是因为我……”他又开始自责。
“行了,”麦司沉打断他,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无奈,“这事过去了。你下午还有戏吧?去准备吧。”
白曜阳看着他,确认他好像真的没有在生气,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如释重负的笑容,虽然还是很浅,但比刚才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顺眼多了。
“那……麦老师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他对着麦司沉鞠了一躬,后退着走到门口,轻轻拉开门,又回头看了一眼茶几上的创可贴和咖啡,这才心满意足地、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离开了。
休息室里恢复了安静。
麦司沉低头,目光落在茶几上那张色彩鲜艳的创可贴,又看了看那杯冰咖啡。他伸手拿过那张创可贴,指尖摩挲着上面光滑的卡通图案,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
这小子……
心里那道由偏见和习惯性冷漠构筑的防线,在这一刻,似乎又悄无声息地塌陷了一角。
他开始觉得,接受这种笨拙的、直接的关心,好像……也并不让人讨厌。
甚至,有点享受这种被人小心翼翼、真心实意对待的感觉。
他拿起冰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恰到好处的冰凉,莫名地抚平了他心底最后一丝因意外而产生的焦躁。
也许,有个这样的搭档,也不算太坏。
“你为什么没有团队?”
麦司沉的手臂伤得不重,但为了效果,造型师还是稍微调整了他接下来几场戏的服装,避免布料频繁摩擦伤口。此刻,他正坐在化妆镜前,任由化妆师给他补妆,为下一场御书房的文戏做准备。
化妆间的门被轻轻敲响,然后推开。白曜阳探进头来,脸上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麦老师,导演说下一场我们先走一遍位,您这边方便了吗?”
麦司沉从镜子里瞥了他一眼,淡淡应道:“嗯。”
白曜阳这才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他的戏服已经换好,是一身沈淮序在府中穿的暗纹锦袍,衬得他身形越发挺拔。他似乎有些无所适从,目光在化妆间里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麦司沉戏服腰间一枚似乎有些歪斜的玉珏佩饰上。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小声说:“麦老师,这个……好像有点歪了,我帮您弄一下?”
麦司沉没说话,算是默许。
白曜阳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灵活地调整着那枚玉珏的位置。他低着头,神情专注,长长的睫毛垂下来,侧脸在化妆镜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他身上那股干净的气息,混合着一点点剧组发胶的味道,若有若无地飘过来。
麦司沉从镜子里看着他认真的侧脸,那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这几天积攒下来的疑问,终于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人的、相对私密的空间里,找到了出口。
他状似随意地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探究的意味:“说起来,你为什么一直一个人?”他顿了顿,补充道,“没见你带团队。”
这个问题在他心里盘旋已久了。一个演技不错、外形出众的新人,在这么重要的项目里担纲男主,却连个基本的助理都没有,事事亲力亲为,这实在太不符合圈内常态。之前他觉得是公司不重视,或者是“关系户”的某种特殊待遇,但现在看来,似乎都不是。
白曜阳整理玉佩的手指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他会问这个。他抬起头,从镜子里对上麦司沉的目光,脸上并没有被冒犯的神色,反而露出了一个轻松又带着点狡黠的笑容,像是分享什么小秘密一样:
“啊,这个啊,”他手下继续动作,语气轻快,“因为这样比较自由呀。”
这个答案简单得让麦司沉有些意外。他预想过很多种可能——比如公司资源紧张,比如个人性格孤僻,甚至可能是某种炒作手段……唯独没想过是这么纯粹的理由。
自由?
在这个名利场里,多少人为了资源、为了曝光度汲汲营营,恨不得身边围满工作人员来彰显身份和排场。“自由”这个词,听起来既天真又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