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溯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
吻戏那天……他承认,他有些失控,那个吻超出了剧本要求的范围,拥抱也迟迟没有松开。但当时白曜阳虽然害羞,却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抗拒,甚至……他埋在自己颈间的脸颊是那样滚烫,身体是那样柔软地依靠着他。
之后他仓皇逃离,自己也理解,毕竟是年轻人,面对这种戏份难免害羞。
可从那之后,疏远就开始了。
难道……真的是那个拥抱和吻,让他觉得被冒犯了?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公私不分、借着拍戏占便宜的人?
还是说……自己平时对他太过严苛,积怨已深,终于爆发了?
又或者……他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他挂了电话,颓然地坐进沙发里,双手插进发间。
麦司沉眉头紧锁,大脑飞速运转,将各种可能性一一排查,却始终找不到一个确切的、能解释白曜阳这突如其来、一百八十度态度大转弯的答案。
是因为天台上的问题太直白,吓到他了?
还是因为……他那些隐晦的、却可能泄露了真实心意的关注,让敏锐的白曜阳察觉到了什么,从而感到了压力,想要逃离?
他想了很久,想到头痛欲裂,却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他从未觉得如此无力过。就像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所有的力量和决心,都在白曜阳那堵无声的、冰冷的回避之墙面前,被消解得干干净净。
杀青在即,他原本精心规划好的、充满希望的未来,此刻却被蒙上了一层厚重而不确定的阴霾。他看着窗外依旧璀璨的夜景,第一次感到了一种近乎绝望的困惑。
他到底……该怎么做?
麦司沉的耐心,在被白曜阳用各种借口连续拒绝了一周后,终于彻底告罄。那种被无形之墙隔绝在外的感觉,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他的理智,让他坐立难安,暴躁易怒。片场的低气压几乎凝固成了实体,连导演都察觉到不对劲,私下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舒服?他简直快要被那个莫名其妙躲着他的小子给憋出内伤了!
他受不了这种不明不白的疏离,更无法忍受白曜阳将他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他必须问清楚。
机会在一个下午降临。当天拍摄结束得比较早,白曜阳和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便独自一人朝着演员休息区的方向走去,看样子是打算回化妆间卸妆。
麦司沉眼神一暗,几乎没有犹豫,迈开长腿,跟了过去。
化妆间在走廊的尽头,白曜阳刚拿出钥匙卡,还没来得及刷开房门,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便从身后伸了过来,猛地按在了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同时也将他困在了门板和身后温热的胸膛之间。
白曜阳浑身一僵,熟悉的、带着压迫感的气息瞬间将他笼罩。他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身后的人是谁。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攥紧,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僵硬地、一点点地转过身,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门板,试图拉开一点距离。
抬起头,对上了麦司沉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那里面此刻翻涌着压抑的怒火、不解,还有一种他看不懂的、近乎执拗的探究。
“麦……麦老师?”白曜阳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下意识地垂下眼睫,不敢与那双过于锐利的眼睛对视太久,生怕泄露了自己心底的狼狈和依旧未能完全平息的情愫。
走廊顶灯的光线有些昏暗,勾勒出麦司沉紧绷的下颌线和紧抿的薄唇,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更具攻击性。空气仿佛都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稀薄、凝滞。
麦司沉没有理会他那声带着怯意的称呼,他向前逼近了一步,缩小了两人之间本就所剩无几的距离,目光如炬,牢牢锁住白曜阳试图闪躲的脸,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不容回避的质问,直截了当地砸向对方:
“为什么躲我?”
简单的四个字,却像重锤一样敲在白曜阳的心上。他猛地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维持清醒和镇定。
来了……他终于还是问出来了。
白曜阳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耳根也肯定红了,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难堪。他死死地盯着脚下深色的地毯花纹,仿佛那上面有什么绝世奥秘,声音低得几乎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刻意维持的平静:
“我……我没有躲……”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像砂纸摩擦过喉咙,带着明显的心虚。他盯着自己脚下光洁的地板砖缝隙,仿佛那里有什么极其吸引人的东西。“麦老师您误会了。”
“误会?”麦司沉几乎是嗤笑出声,他抬手,用手指关节抵住白曜阳的下颌,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味,强迫他抬起头看着自己,“收工跑得比谁都快,对戏恨不得离我三丈远,眼神都不敢跟我对上——白曜阳,你告诉我,这叫没有?”
他的语气越来越重,步步紧逼:“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还是我说错了什么话?让你非得用这种态度对我?”
白曜阳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他想说“不是的”,想说“你没有做错任何事”,错的是他,是他自己会错了意,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现在只是在笨拙地收拾残局,保护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但他不能。
白曜阳被迫迎上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眸,他所有的伪装几乎在瞬间土崩瓦解。他眼神慌乱地闪烁着想移开,却又被那目光定住。麦司沉指尖传来的温度烫得他心尖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