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时,雪又落了。
詹许慕踩着来时的脚印,一步一跳。
篮子里多了一只小小的风车,风一吹就转得呼呼响。
他想着,沈君莫看不见,但风车转起来有声音,他会喜欢的。
可刚走到村口,他就觉得不对。
太静了。
没有犬吠,没有孩童追逐,没有妇人唤鸡回笼。
只有雪,无声地落。
詹许慕踩着积雪,一步步往村口走。
风车在篮子上“呼啦啦”地转,像催他快走。
可越靠近,血味太浓。
村口的老井,井沿结了一层血红的冰。
井旁,七个妇人躺在井旁,眼睛全被挖掉,黑血顺着睫毛冻成倒悬的冰针。
她们的手还保持着捂眼睛的姿势,不是捂自己的,是捂别人的;十指互抠进对方眼眶,将眼球硬生生留下来了。
没人来得及喊出声,都被毒哑了喉咙。
魔族人在前些日子就在水里下了哑咒。詹许慕和沈君莫不怎么用井里的水,所以没事。
詹许慕很担心沈君莫,他会不会出事?
他疯跑回村子,却发现村子尸横遍野,呼吸在胸腔里炸开。
他踩着血雪,一路狂奔,竹篮早已不知丢在哪,风车“咔啦”一声被风卷进尸堆。
“哥哥……”
他声音哑得不像人,膝盖一软,跪在雪里,又猛地爬起,往家冲。
沈君莫。
沈君莫不能有事。
雪越下越大,像天在撒纸钱。
詹许慕还没跑到茅屋就遇到沈君莫,他猛地刹住脚步。
沈君莫站在他前面,周围全是尸体,男女老少都有。
红衣被血浸透,颜色深得发黑,衣摆垂在雪里。
他手里握着剑,剑尖朝下,血顺着剑脊滴落,却冻在半空,凝成细小的血珊瑚。
眼睛上覆着的那条薄绸,绸带尾端也被血黏住,贴在颈侧。
“哥……”
詹许慕嗓子发颤,往前迈了一步。
沈君莫微微侧头。
像听见了。
许慕不顾一切,想上面查看沈君莫受没受伤,又想质问沈君莫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杀那些村民。
他冲过去,然后被杀红了眼的沈君莫一剑捅穿。
沈君莫骨子里带着嗜血的癫狂,一但真的动手,哪怕是自毁也要拉对方陪葬。
遇到实力在自己之上的很可能完完全全就是自虐式打法。
所幸,他便是最强的,天界的战神,天地孕育的孩子,他本应该无心,无爱,无情。是个了无牵挂的杀人利器。
可偏偏却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有血,有肉,有情,有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