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锦说:“25。”
母亲又是唬了一跳的样子:“你看,鱼贩子也会挑人骗,一看就知道你是不会讲价的人,你怎么不和他们砍价?隔壁女婿送来的才18一斤。”
织锦知道婆婆心疼钱,就笑着说:“我去买的那家,小点的也十几一斤,我听说鲅鱼越大越好吃,咱就不差那几个钱了,买条好吃的。”
母亲围着鱼又看了一圈,啧啧地咋了几下舌头,说:“织锦,我知道你孝顺,以后千万别赶着潮水给我买东西了,这阵正是女婿给丈母娘送鲅鱼的季节,把价钱抬上去了,大不了咱晚几天吃就是。”
织锦笑了笑,就拎着鲅鱼上楼去了。李翠红早就听见她来了,只探头笑了笑,继续洗她的菜,织锦把鲅鱼拎进去,李翠红也吓了一跳,倒吸了口冷气说:“织锦,你真是花钱的祖宗,这么大的鲅鱼,要二十多一斤呢。”
织锦说:“我的宗旨是要么不吃,要吃就吃好的,吃了品质不好的东西会败胃口。”拎出一条鲅鱼,对着冰箱门比画了一下,说:“一条鱼4斤多呢,今天晚上一条就够了,把这一条冰起来吧。”
李翠红放下手里的菜来帮忙,折腾了半天才把那条鲅鱼蜷起来塞进去,又打量了一下盆里的那条鱼说:“咱婆婆是个要面子的人,虽然你买鱼是孝敬她了,可是,这孝敬没让咱婆婆脸上增光,鱼这东西是吃的,进了肚子里谁也看不见,你倒不如给她买件衣服买双鞋,这样她就能上街和街坊邻居炫耀说:你看,这是俺二媳妇给我买的,你给她买了鱼,她又不能指着一泡屎跟人说:你看这是我二媳妇给我买的鱼,你明白?”
织锦本打算洗鱼,没成想李翠红的一通长篇大论差点把她肚子乐暴了,笑得鼻子都皱巴了,指着李翠红说:“嫂子……真有你的,我服了你的嘴了。”
过了一会,何春生也回来了,李翠红问:“今天上早班啊?”
何春生嗯了一声就往屋里走,其实他心情很爽,却因为心虚不敢表现出来,下午,小丁就到超市来了,和以前的旧同事们聊天说笑,时不时地拿眼睛瞟他,一见他下班了,就噔噔地跑过去,尾随他走了,何春生心里那个气啊,又不好当众发火,只好一个人埋头匆匆往前走,过了两个街角,才站下了,怒气冲冲地指了小丁的鼻子厉声道:“你是傻逼呢还是打算用这办法给我难看?你想告诉全世界你和我有奸情?”
小丁也不示弱,眯缝着眼看他:“你也太把自己当盘菜了吧,你倒想让全世界知道你,可全世界屑得去知道你一个破超市收银员的奸情吗?”
何春生说不过她,一甩手继续往前走,小丁就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小声嘟哝说:“何春生和丁小曼勾搭成奸了啊,何春生和丁小曼勾搭……”
何春生彻底被打败了,只好回过头来作揖说:“姑奶奶,我服了,我输了,行了吧?你要干什么?”
小丁抱着胳膊,歪了一下头,瞅着天上的几朵云说:“我要和你上床。”
何春生扑哧一声就笑了,说:“真你妈的……不就上个床,你犯得着这么折腾吗?”
说着,两人就直奔台东八路的房子去了。只是,何春生不知道,这一切正好被去超市送货的柳如意看在眼里,她先是有点奇怪,后来,就悄悄地跟了他们,看着他们上了楼半天没出来,就问一个在楼下摆修鞋摊的老人认不认识何春生和小丁,老人抬眼扫了一眼他们的背影,说:“著名的两口子。”
柳如意奇怪怎么个著名法,老人头没答,只说过一会你就知道了。
柳如意就抬头看了看,老人说,三楼,东面第一个窗。
她拖了一把马扎坐了,倒要知道一下他两人究竟怎么个著名法,过了大约十几分钟,就听见有声音从楼上窗子跌了出来,柳如意仔细一听,脸就红了,和老人说了声谢谢,逃也似地跑了。
他们的**声也太肆无忌惮了,柳如意忽然难受地要命,踉踉跄跄地往回走,怪不得织锦总是腻在娘家不愿回家呢,原来这样,她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给罗锦程打电话说:“我刚才看见何春生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罗锦程踟躇了一会,问:“你告诉织锦了?”
柳如意说没告诉,我替她难受。就抽抽打打地掉了眼泪,罗锦程自知是有前科的人,不好在这个时候发表太过激烈的言辞,只说别告诉织锦,等回来再说。
柳如意应了一声,就收了线,有点茫然地在威海路上溜达着,忽然觉得天桥底下那个卖麻辣串的人很面熟,她迟疑着往前走了两步,天啊,竟然是金子。
风情万般的金子竟然在天桥下卖麻辣串,柳如意远远地看着她,她曾经风情万般的酒红卷发被塞进了雪白的帽子里,她白皙细腻的手很是利落地收钱、涮串、蘸调料,递给围在摊前的年轻男女们,那一脸的风情,已变成了几丝憔悴挂在眼角。
柳如意远远看着昔日的情敌,已没了醋意,倒是漫无边际的苍凉感让她难受起来。她走到摊前站了一会,金子忙得顾不上抬眼,扫了扫停在面前的那双脚,很是热情地问:“要什么串?”
柳如意没吭声,金子又问了一遍。柳如意才咳嗽了一声,说什么串都不要。
金子忙得正欢的手,像被突然施了定身法,停住了,良久,才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柳如意,玩世不恭地笑了一下,说:“来看热闹啊?很解恨是不是?”
柳如意说:“你怎么会卖这个呢?”
“我不卖这个卖什么?难道遂了你的愿去卖逼?”围着摊子吃麻辣串的人轰地一声就笑了,柳如意知道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怏怏坐车回了西点店,坐在展示柜后面发呆,罗锦程只当是何春生的背叛让她触景生情难受,就架着拐挪过来说:“别告诉织锦,这样的事,只要她不知道就伤害不到她。”
“谁?”
“她。”柳如意的声音很轻。
罗锦程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他已明白了柳如意说的她指的是谁。
“她在威海路天桥底下卖麻辣串。”
罗锦程还是哦了一声,柳如意歪着头看他:“你怎么一点都不意外?”
罗锦程沉吟了一下:“有人告诉我了,据说她男人进去半年后就和她离婚了,她几乎被净身出户,一个人带着儿子。”
“她来找过你?”柳如意瞪着眼,泪花在眼里晃啊晃的。
“神经病,她来找我干什么?”罗锦程叹了口气说:“在事发当天,我才明白,其实她一点都不爱我,咳,人啊。”说完,就回制作间去了。
柳如意发了一会呆,匆匆地回了娘家,进门就问:“妈,我给你的那个盒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