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泛鱼肚白,蘅儿在睡梦中被一阵隐隐的闷痛唤醒,他翻了个身,那痛感便像潮水般涌来。
陆致清几乎与他同时睁眼,手已探到他腹侧:“疼了?”
蘅儿点了点头,尚能忍,只是眉头微微蹙着。
陆致清立刻起身,先替他擦了把脸和脖颈的薄汗,又喂了几口温水。
看蘅儿唇色有些发白,他一边将滑落的被子重新掖好:“我这就去灶间,给你弄点吃食。用些温软的东西,腹中踏实了,有力气生产。”
陆阿嬷本就在灶下准备早饭,听见动静忙擦了手过来,一见蘅儿煞白的脸色,心就提了起来,赶紧端来一碗好入口的蛋羹。
陆致清已差人去请稳公,自己将蘅儿送到产房,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握着蘅儿的手:“别怕,我在这儿。”
稳公来得快,“请”陆致清出去了几次愣是没请动,无奈只能作罢。
陆阿嬷在门外合掌默祷。
谁都以为这必是一场硬仗。
蘅儿体弱,又是头胎,哪能轻松?
可腹中那小家伙,却像是格外心疼爹爹,竟没有多折腾。
阵痛虽密,产程却顺得出奇。
稳公起初还凝神细察,准备应对各种突发,半个时辰不到,他便“咦”了一声,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开得快,头下来了。”
陆致清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蘅儿一声短促的闷哼,紧接着,一声清亮的啼哭便响彻了产房。
“生了?”
连稳公都怔了一瞬,随即笑开了花:“生了生了!是个胖小子!快得很,顺当得很!”
一切发生得太快,满屋子的凝重瞬间被这啼哭冲得烟消云散。
陆致清僵在原地,直到稳公将那个用软布裹好正张着小嘴哇哇大哭的红团子递到他眼前,他才像是猛然惊醒。
他匆匆瞥了一眼那皱巴巴的小脸,便立刻转向床榻。
蘅儿浑身汗湿地瘫在那里,累得连指尖都抬不起来,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孩子的方向。
稳公用柔软棉布包裹着小家伙,小心翼翼放到蘅儿枕边。
那小东西闭着眼睛,张着没牙的小嘴,兀自哭得响亮有力,四肢胡乱蹬动着。
蘅儿看向陆致清,又看向枕边那个嘤嘤哭泣的小东西,扬唇笑了。
陆阿嬷也抹着眼泪进来,嘴里不住地念着“好,好”。
屋外,石榴树在晚风中沙沙作响,一树红艳艳的果实,在渐浓的暮色里,像一盏盏温暖的小灯笼,照亮了这个小家。
孩子的乳名,便叫“小石榴”。
小石榴的性子,大约在胎里就定了。
他是个极有主意、精力旺盛的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