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恒矮身时,整个后背裸露出来,萧玠再次见到那可怕的伤疤。在这时,萧恒也看到了他。
萧恒说:“那些叶子和杆子,你挑一挑,一会给你搓蜻蜓。”
萧玠慢吞吞走到他身边。
他蹲下,将萧恒遗落的麦穗拾起,丢到麦堆。萧恒往前割,他就跟在后面拾穗。
萧恒说:“你坐回去,这边土呛,一会再咳嗽。”
萧玠置之不理。
萧恒终于停下动作,站起身,低头看向萧玠。
萧玠生起股犟劲,盯着他的眼睛。
萧恒说:“听话。”
萧玠看着他,一语双关:“为什么你能做,我就不能做?”
萧恒的肌肉松弛下来。他把镰刀放下,麦子抛堆,伸手把萧玠从地里拉出来。
他沉声说:“这不是你干的活。”
萧玠说:“阿爹,你是皇帝我就是皇帝的儿子,你是农民我就是农民的儿子。你种地我就能种地,你理政我就能理政,你杀人,我就能杀人。”
萧恒道:“这件事不一样。”
萧玠问:“有什么不一样?只因为我是半个南秦人,就不一样吗?”
一瞬间,萧恒脸上像绽裂一道透明伤口。他看了会麦堆,又转回眼睛,说:“阿玠,他是你阿耶。万一他真的牵扯进来……这个处置,不能你做。”
“难道你就能处置他?”萧玠反问,“这么多年,你忘记过他,放下过他吗?”
两个人都静了,麦穗簌簌摇动声里,萧玠有些茫然。
没想到有朝一日,这道伤痕,这个人,竟能这样轻易地揭破、这样轻易地脱口而出。
许久,萧恒才能发出声音:“我放不下。”
他迅速道:“但阿玠,我已经辜负他,如果非得再对不住他,我最合适。”
萧玠急声问:“再对不住他,你还能放过你自己吗?”
他眼圈发红,忍了许久,还是咳嗽起来。萧恒忙替他抚背,要进去给他找药吃。萧玠紧紧抱住他一条手臂,许久,才平复下气息。
萧玠脸靠在他肩膀上,轻轻道:“阿爹,就算这件事真的和南秦有关,我来查,他不会恨我。也只有我来查,能够保护他。
“我是你的儿子,所以是你最坏的选择。但我也是他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