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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镇海协防铸洋炮 京口夜谈论师夷(第3页)

林则徐提醒说:“裕制军,英夷船坚炮利出乎我们的意料,千万大意不得。”

裕谦说:“别人都怕英夷,唯我不怕他。我认为,英夷有八必败。”

裕谦曾经向道光皇帝上奏,详细阐述英夷必败的原因。一是英夷出兵中国,远离本土,万里运输军备粮草极其不便,一旦粮草匮乏,军械不继,必败无疑。二是英夷远离本土,一旦战败,没有援军补充,必败无疑。三是英夷是个重商国家,国内贫富悬殊,国富而民贫,又不知爱惜民力和兵丁,转战中国,皆为逼迫而来,皆不愿用命,必败无疑。四是英夷火炮厉害,但战船随巨浪起伏,不能瞄准,准头不及中国陆上大炮,必败无疑。五是英夷战舰笨重,吃水太深,一旦搁浅,转运不灵,阳光曝晒,必至崩漏,必败无疑。六是英夷舰船虽然坚固,但巨大笨拙,正如当年曹操以铁链联船,利于水但不利于火,使用火攻,必败无疑。七是英夷膝盖不灵,一仆不能复起,登陆则必败无疑。八是英夷水土不服,瘟疫流行,死伤无数,必败无疑。

“有此八必败,何惧之有!对付他们也没什么难的,简而言之,以御为剿,以守为攻,杜绝接济,严防要隘,按这十六字要诀部署,英夷便无奈我何。自英夷犯顺以来,劳师糜饷,坏就坏在一个和字,坏就坏在一个怕字。这其中尤以我的同族琦善为罪魁,真是我博尔济吉特族的耻辱!去年英夷到天津,船不过五只,人不过千余,而琦善张皇其事,又耸上听以掩其武备废弛之咎,继而牛酒犒敌,遣弁讲和,大局由此而坏。倘若一开始朝廷就一意用剿,英夷何至如此嚣张?琦善到广州,英夷愈加桀骜不驯,求索无度,而琦善唯知责副将赔礼,责兵丁认错,毫无激励堵御之术,将士解体,军心沮丧,以至英夷乘其不备,突开枪炮,攻占炮台。琦善奏称敌众我寡,诿过于前任,如果他能够调兵严防后路,何至夷贼千余绕出后山?如果说粤兵不堪战,那么琦善未到之前,近一年之久,以粤省之兵,剿堵粤洋之夷,连得胜仗,屡烧战船,贼望风不敢窥伺,只能扬帆北上。对这一切,林公是当事者,再清楚不过。”

这些话,林则徐很愿听。的确,如果琦善不是一味求和,一再让步,何至闹到目前地步!“只要朝廷上下,一意主剿,再发动起百姓来,英夷看我军民一心,民气可用,便不敢嚣张。近日广州三元里百姓痛杀逆夷,据传毙贼数十人之多,也有说毙敌两百人。”

裕谦说:“我也听说了。三元里大捷,可贵的是民气。我大清四万万人口,民力丰沛是我之长,利用民力与敌抗衡,比单纯出动八旗、绿营兵有效。当初定海失守,我就曾经上奏,不是定海难守,是因为士气不振,民心解体,如果能够发动百姓,同心痛杀,区区小丑,安敢小觑!我已经在定海重兵布防,决不会让英夷再次得手。”

林则徐说:“裕帅,定海孤悬海外,易攻难守,一旦受到攻击,不易增援。我有个建议,不如收缩拳头,重点防守镇海、宁波。”

裕谦说:“万万不能。我要让天下人看看,定海在我裕某人手里,能不能守得住。如果弃而不守,被英夷轻易占据,我如何向皇上交代,向天下人交代!”

裕谦约林则徐明天去巡察定海。“靖逆将军来咨,说英逆扬言要到浙江来,报剥皮抽筋之恨。好,我等他们来好了。”

林则徐劝道:“裕帅,英夷固然极其可恨,可是,剥皮抽筋,实在有些过了。以后千万不宜如此。”

裕谦说:“我不敢苟同。英夷占据我城池,杀害我提镇大员,焚抢我民人房屋,发掘我民间坟墓,其罪难以计数,即使全伙擒诛,剥其皮而寝处之,亦不为过。”

林则徐没有应声。

裕谦说:“此事我已经上奏,皇上御批说:‘将所获逆夷即时正法,以坚众志,甚有定见’。而且,镇海民众亦皆拍手称快。上谕还说,‘该夷敢于如此猖狓,总因末加惩创,故沿海滋扰,借端要求。如能处处痛剿申威,该夷定帖耳慑服’。”

林则徐说:“既然已有圣谕,我不好再说什么。”

第二天卯时不到,林则徐就早早起身,吃过早饭,与裕谦一起乘船前往定海。午饭前赶到定海道头港外。裕谦命令停船,与林则徐站在船头,介绍他到浙江后筹划的定海防务。

定海城南环绕道头港,东南有青垒山,中间有东岳山,西则有竹山。裕谦在这三山之间建起了一道长一千四百余丈的土城。土城高一丈有余,城上设土牛——有雉垛的炮台,其缺口处安设炮位。土城东西分别设有长治、久安两城门,供民人出入。东岳山位居土城中段,又是道头港的制高点,裕谦在山上建筑砖石炮城,取名震远炮城,周围长一百三十一丈,是屯住兵员、弹药之处。炮城南又接筑半月形石砌炮台,长二十一丈,面向海面,可轰击来犯之敌。土城东侧东垒山和西侧竹山上,均设瞭台兵房,派兵数人驻守瞭望。

“有此土城,若英夷来攻,我火炮可击敌,而敌炮不能及我。”裕谦对这番布防十分满意,“前次定海之战,火炮尽失,我已从浙江各地先后调拨火炮一百四十七门,其中土城之上安设八十门,威远炮城安设十五门,县城城墙上布炮四十一门。至于兵丁,已经前后派赴五千六百名,由定海镇、寿春镇、处州镇三位总兵统领。另外,英夷进攻定海时,县城无防兵,以至很快陷敌。我已专门成立了城防营,有一千人驻守,归定海镇总兵统辖。”

林则徐对这番布置十分赞同。

裕谦说:“前次战事,总兵与知县防守意见分歧,总兵系正二品,知县为正七品,品秩相去太远,民政官的意见未被重视。我已经奏请皇上恩准,将定海升为直隶厅,直隶于宁绍台道,主官为正五品同知,作为海疆题调要缺,到时候说话分量会重一些。”

此外,还新造战舰、招募水勇,林则徐无不以为尽善。

此时,三位总兵乘船到港外来迎接。登岸后定海镇总兵葛云飞、寿春镇总兵王锡朋、处州镇总兵郑国鸿分别向林则徐见礼。这三位总兵都是以军功起家,葛云飞是杭州萧山人,出身于行伍世家,武进士出身,也是位儒将,著有《制械要言》《制药要言》《全浙沿海险要图说》,深受前浙江巡抚乌尔恭额器重。英军进攻定海时,他正丁父忧,定海失陷,乌尔恭额夺情起用,他立即赶到定海布置防务。处州镇总兵郑国鸿,是回族名将,出生于名将之乡湖南凤凰县,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镇筸。镇筸兵骁勇善战,自明代闻名,有清一代绿营中一枝独秀。他十几岁入行伍,十八岁就世袭了伯父的云骑尉世职。去年以六十三岁高龄升任处州镇总兵,是少有的长于海防的将领,也是乌尔恭额点名调到定海的。寿州镇总兵王锡朋,武举人出身,也曾经参加新疆平叛之战,治军有方,他手下的寿春兵是有名的劲旅,由伊里布调到定海。三位总兵均比林则徐年长,尤其是郑国鸿,已经六十四岁,须发斑白。林则徐对三位总兵十分尊重,一一拱手还礼。三人也都很高兴,陪着他同登东岳山。

站在炮台最高处,裕谦指点着说:“去年英夷就是先占据了东岳山,居高临下,炮轰定海城。有此石城炮台,即可对海上敌舰炮击,也可支援山前土城,可保万无一失。”

定海镇总兵葛云飞说:“东边东垒山,西边竹山,还有南路的五奎山,都应该再建炮台,派兵驻守,以防英夷绕我后路。”

裕谦断然说:“没必要,英夷所长在海上,他们膝盖僵直,登陆非其所长。两山上都有瞭望所,已经足够。”

葛云飞说:“英夷不善陆战的说法全系谣传。听说沙角炮台、虎门炮台,英夷都是一面海上炮击,一面派人绕攻后路,如果英夷真的膝盖僵直,不能登陆,那么又是怎么绕攻后路的?”

裕谦说:“这很好解释,据说登陆的都是汉奸,穿上英夷的皮罢了。”

葛云飞说:“那广东汉奸也太多了吧。”

裕谦说:“正是,广东一口通商,人人都与英夷做生意,容易被英夷收买。我浙江没那么多汉奸,所以陆路不必大费周章。”

葛云飞说:“这我不敢苟同。英夷占据定海期间,经常下乡抢劫、骚扰,如果膝盖不打弯,那乡下道路崎岖,他们难道是爬着去的?说英夷不善陆战,此事万不可当真。我还是建议,应该加强陆路防守。”

葛云飞平时与余步云关系密切,裕谦早就不满了:“依你的说法,那就该见山头就设炮台,见小岛就该驻兵。定海防务办到目前局面,已经耗银十余万两,哪里有银子这里防那里守?我看,你分明是怯敌!你天天和余提军搅到一起,受伊里布的影响,只知向英夷退步乞和,这才是根本。”

葛云飞气愤地说:“真是岂有此理,我建议增强陆防,怎么就是怯敌了?这搭得上吗?”

裕谦说:“如果不是怯敌最好。你们三位总兵今天都在,我话撂在这里,城存与存,城亡与亡。定海若有失,你们三位都不能弃岛而走;我坐镇镇海,镇海有失,我裕谦第一个殉国,绝不苟且偷生!先不说报国恩的话,我裕谦祖上,那可真是满门忠烈,我绝不辱没祖宗!”

裕谦祖上,的确是名门望族!裕谦与琦善同属博尔济吉特,是成吉思汗的子孙。裕谦的曾祖班第,是康雍乾三朝名臣,三度出任军机大臣,乾隆二十年(公元1755年),被授予定边将军,领兵西征准噶尔,被叛军包围,他率五百勇士困守伊犁,兵败自杀,谥义烈,京师建祠,绘像紫光阁,居乾隆五十功臣第三名。裕谦的祖父巴禄,袭一等诚勇公,授镶红旗蒙古都统,曾随兆惠征西,屡败霍集占,加云骑尉世职,同样绘像紫光阁,为后五十功臣之首。裕谦的父亲庆麟稍差一点,但也官至驻藏帮办大臣、副都统,也是正二品官员。

三位总兵也都表示,如果英夷来犯,决不后退半步,如果定海有失,三人决不苟活。

午饭是在县城里吃的。吃过饭,看过城防,林则徐和裕谦便登船返回镇海。回到镇海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晚饭由刘韵珂作陪。饭间裕谦谈兴极浓,谈及定海、镇海的防务,豪气冲天,认为已经固若金汤,如果将士能够激发天良,意志坚定,一定能够大胜来犯之敌。刘韵珂情绪很低落,林则徐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说不是。

等吃完了饭,他说:“两位大人,有个坏消息,今天收到内阁明发上谕,邓嶰翁和林公要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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