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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勘实情辗转南疆 筹民生垦地给回(第1页)

第十六章 勘实情辗转南疆 筹民生垦地给回

林则徐在吐鲁番住了五天,回复信函,题书写对。正月二十五日早饭后与吐鲁番文武官员话别后起程,行一百三十余里,当晚到达托克逊,吐鲁番同知福升派人提前备好晚饭。黄冕督垦伊拉里克,就在托克逊设督垦局。此地是从吐鲁番到南疆必宿之地,还算热闹。因为再往前各地都是用红钱(红铜铸造的钱币),大家一般都在这里兑换。

因为在乌鲁木齐时求字者很多,林则徐当时未能写完,于是在托克逊居留两天以了旧账,用了五十余张纸,写得腰酸臂疼。

二十八日早饭后,与黄冕告别,起程往南,沿着苏巴什沟前行。路就在山峡之间,两边就是陡峭的石山,黝然深黑,轮碾沙石,隆隆作响。当天走了七十余里,到达苏巴什军台。军台就设在峡谷间,极其荒寒,虽然有两家小店,但无一物可买。

次日继续沿苏巴什沟西行,路更难走,高下回旋,两旁是陡壁,轮下皆是石片,往往有巨石挡路,需众人推拉,从石上碾过。据说夏天水发,两峡夹水,更加危险,时有行人被水淹毙,好在正是枯水季,没有水淹之险。当天走了七十里,午饭前到达克拉克军台,因为下一站路途很远,只能在此住下。

第二天的行程是一百三十里,因此黎明林则徐一行就起程南下,继续走了二十里山峡,走出黑石大山;三十里后,渐见赭黄色土山,道路也都是土路,再也听不到车轮碾过石片的嗓音。午饭时赶到桑树园,虽名桑树园,只余枯桑两株,道旁一小店,卖蒸馍和面条,价格很贵。露天吃碗面条充饥后继续赶路,因为道路平坦,下午两点多就赶到了住宿地库木什台。这里有居民及小店数家,台屋也比较宽敞,水也清澈。喀喇沙尔办事大臣全庆派巡捕来迎,并派人带十五匹马供林则徐一行用,被坚决辞回。

接下来三天向西走了三百余里,二月初五日到达喀喇沙尔。喀喇沙尔维吾尔语是“黑城”的意思,是古焉耆国旧地,乾隆年间平定准噶尔叛乱后,在此建了一座周长不及两里的小城。全庆及本城三名章京和游击到城外迎接,请林则徐住到他的衙署中。考虑到春天已至,冰雪开融,林则徐希望明天就能起程前往库车勘察。全庆告诉林则徐且再等一天,署理喀喇沙尔办事大臣常清后天就到,两人须办完交接才好起程。

后天常清到达喀喇沙尔。常清是满洲镶蓝旗人,本任是库车办事大臣,去年以来在库车开垦土地,兴办水利。朝廷本来已经下旨令他回京任职,随后因全庆会同林则徐查勘南疆地亩,于是调他署理喀喇沙尔办事大臣。

林则徐与常清见面,向他详细了解库车开垦荒地情况。据常清说,他在库车查出可垦荒地六万八千亩,算得上肥沃,只是多年荒弃,红柳草根过多,必须刨锄净尽,播种田禾方能昌茂。他起行前已经安排人刨锄备耕。

林则徐问:“屯垦以水源为第一所必须,不知库车新垦荒地有无可用水源?”

“当然有。”常清说,“库车境内有发源于天山的渭干河,我已经通过捐廉的办法挖了一条一百二十余里的灌渠,还有三条二十余里的支渠,一律已于去年十月初完竣,我亲自查勘,已经试水,渠水畅流,十分涌旺,完全可保证新垦六万余亩灌溉。”

林则徐说:“那就好,土地肥沃,又有水灌溉,不愁不能屯垦。新垦的土地,不知打算交给何人来耕种?”

常清说:“我已经上奏朝廷,打算完全交给回户耕种,没想到不合朝廷的意思。”

林则徐说:“上谕的意思是怕交给回户耕种会生流弊。到底会不会有流弊,该交给谁耕种才更合适,我与小汀的差使,正是为此。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常清说:“除非不打算复垦,否则只能交给回户耕种。因为库车汉民极少,只有六七个商人,他们不带眷口,常年往返办货,怎么可能认耕荒地?”

林则徐点头说:“与我和小汀估计得差不多。”

林则徐陪常清吃过晚饭,天色还早,为了明天赶路方便,就出城渡过开都河,住到河南岸的军台。去库车一路上要住军台,军台简陋,住处有限,林则徐一行先行一步,避免与全庆同行军台住不下。

次日一早起程,走了一百余里,到达哈拉哈艾曼军台,此处房屋还算宽敞,但太阴寒,很少有人住宿,附近也无居民。林则徐听说此地离库尔勒军台只有三十里,于是决定赶过去住宿。接下来是在石峡中穿行,怪石林立,且河水汹涌,走了二十余里,才出了山峡。快到库尔勒时,路上皆是良田,土脉细润,水也充足。百姓正在起土春种,林则徐向他们打听,原来是在种棉花。当晚在库尔勒过夜,此地铺户数十家,居民百余家,听说每年可出棉花百万斤。离军台二里左右,有一座回城,驻有阿奇木伯克。

接下来,林则徐一行沿着塔里木盆地边沿先是向西北,再往西南。这一路上都是沿雪山脚下绿洲而行,因地下有水,时见树林,时有草滩、苇湖,苇草蔓生,在土埂上履以草束才能通行,称为草桥。沿途多横沟、洼泽,幸亏当地百姓都填以草土,勉强得以通行。二月十五日上午,走过近八百里的行程,林则徐一行到达查勘南疆屯垦第一站库车。

库车是古龟兹国地方,维吾尔语的意思是“胡同”,因为地处南疆要冲而得名。自乾隆平定准噶尔叛乱后,设办事大臣,统管地方军政,并沿袭旧制,续行伯克制,辖理回部事务。此时任库车办事大臣的是札拉芬泰,他率全城文武迎出二十里。进库车城时,伯克安排维吾尔族乐队在城楼上鸣金奏乐。札拉芬泰未带眷属,他邀请林则徐住到他的衙署里。衙署很宽敞,署后又有园,挨着西城墙,有数里之广。园内有很大的池塘,池中水榭亭台,岸上垂柳已青,桃杏将开,颇有江南味道。当晚札拉芬泰设席宴请,就在水边环碧堂内,水波**漾,明月皎皎。

全庆因为路上生病,要晚到几天。这期间,林则徐找来当地商民,了解垦田情况。打听到城内有汉民商人十余人,就把他们请到住处,问他们愿不愿承种新垦地亩。一位四十多岁的徐姓商人,到库车经商最早,他说:“咱也听说官家愿意把田亩交给俺们承种,可是实话说大人,俺们实在承种不了。俺们都是小本商人,也不带眷口,种地要到城外六七十里,连个做饭的也没有。再说,就是打出了粮食,当地卖不掉,到别处卖又太远,还不够运费,根本无利可图。”

林则徐问:“如果朝廷准带眷口前来,你们回北疆或关内招民人来承种怎么样?”

众人都摇头。老徐说:“大人们的心意是好的,可是库车是个小地方,不像伊犁、乌鲁木齐,而且又太远,就是到喀喇沙尔还要一千余里,要招人来实在太难。我二十岁就到库车来,二十多年了,跟我到这边经商的,就是我们这十几个人。要招人来种田,咱实在没那本事。”

送走众人,林则徐心里有了数,库车垦地,只有交给回户耕种一途。只是朝廷对此多有顾虑,怎么说服朝廷,要等全庆到来后仔细商议。

二月十九日上午全庆将到库车,札拉芬泰和林则徐父子出城迎接,接他到办事大臣衙署同住。全庆脸色苍白,病体未痊。三人商定,他先休息几天,出城查勘的事就不必亲为了,由札拉芬泰和林则徐父子前往就行。

这是南疆勘地第一起,全庆可以不去,但如何查勘,两人必须商议一下办法。两人议定,大原则就是有一是一,查出实情。第一条就是先查看开垦的荒地土质如何,是否能够耕种。第二条就是丈量清楚地亩,是否与原奏相符。第三条就是有无水源灌溉。

丈量地亩的办法,就是用绳子做出丈尺,每条三十丈,每一丈处标上数字,届时用马驮带,一绳绳丈量。当天晚上,林则徐指挥林聪彝制作丈绳。

第二天早晨五点,札拉芬泰陪林则徐父子吃完饭,带上印房回务章京、粮饷章京,一同出南门,赶往七十里外的托依伯尔底。伯克率属官早已赶到,都下跪迎接。林聪彝从马车上搬下绳尺,伯克已经备好了马匹,派人牵马拖着绳尺向前丈量,林聪彝骑马跟随,亲自监督。林则徐则随处走走,查看垦地土质。午饭前丈量完毕,垦地东西牵算长二千三百六十丈,南北牵算长一千八百七十五丈,与常清原奏六万八千余亩之数有盈无绌。

丈量完毕,到附近一个叫托库孜托玛的回庄吃完午饭,林则徐又乘车前往查看从渭干河引水的灌渠。渭干河从天山南麓发源,先是由西往东,到库车西北后折而向南,最终流入塔里木河。由托库孜托玛往北不远就是新挖的灌渠。沿着灌渠一路查看,往西北四十余里,到了渭干河东岸。灌渠龙口就建在河东岸,河内筑迎水坝一道,长三十余丈,宽八尺,高一丈左右,是用柳笆木桩培筑。来去的路上,林则徐对灌渠查勘得十分仔细,对几处太窄、太浅处提出要加深加宽,并一一记录下来。

查勘完回到托库孜托玛回庄,已近亥初(晚上九点)。当晚就在回庄食宿,林则徐与札拉芬泰同住一室,对榻而谈。札拉芬泰对林则徐办事认真印象特别深刻,他一再说,真没想到林公会亲自到现场查勘,更没想到会一段段查看水渠。

林则徐说:“南山,我从年轻时起就养成了认真的习惯。认真固然是好事,可是太过认真,有时不免固执,让人生厌。我自己很清楚,这一点有时会让上宪下属都不痛快。我不知道你今天这是赞扬我还是在批评我。”

札拉芬泰连忙说:“林公,我是真心佩服,哪能是批评!你说得不错,太过认真固然让人不舒服,可是要办事,没有你这股认真劲真不成。现在能认真办事的人太少,大都看上宪脸色。”

林则徐说:“世风如此,还有多少人愿效古大臣风范!当然,违背上宪,往往顶戴不保,也难怪众人一味迎合。”

札拉芬泰说:“我与靖亭办交接时,他很担心库车垦地前功尽弃。他付出了不少心血,尤其是灌渠,都是发动大家捐助修成。如果朝廷不批准给回承种,又无法召集民户,岂不前功尽弃?”

靖亭是原库车办事大臣常清的字。林则徐问:“南山,那你的意见呢?交给回户承种,有无流弊?”

札拉芬泰说:“我看不出有什么流弊。回户生齿日繁,不少人无业可承。像开垦荒地这种大事,非官方倡导办理不可。如今灌渠已通,交给回户承种,解决他们生计问题,有何流弊?”

林则徐拍着床板赞叹说:“南山所见甚是!新疆隶我版图已经两千余年,无论汉回,皆吾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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