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在朝中素闻李广与程不识两位将军治军驻防,各有千秋。今日有幸一观,果然治内亭障林立,烽火连属,士卒枕戈待旦。”
“那依大人看来,苏、赵二位将军胜算几何?”
“这……”张骞神情凝重了,“依下官看来,两位将军此去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大人何出此言?”
“兵法云:背丘勿逆,佯北勿从。据守将说,我军一路未曾遭遇激战,匈奴军看似仓皇北去,实为佯败,此乃诱兵之计,他们应该明白啊!”
霍去病正要说话,只听见帐外传来杂沓的脚步声,不一刻,李桦领着探马进来了。
“右屠耆王那边情况如何?”
探马喘了一口气道:“右屠耆王只听说汉军有大将军卫青,而不知有少将军,因此十分轻看我军。”
“那防御如何?”
“虽不能说松懈,但却毫无紧张迹象。”
“好了!你先下去吧!”
探马刚一离开,霍去病的情绪就变得十分兴奋,他邀张骞来到地图前,借着灯火,手指长城以外的辽阔地域道:“张大人,我军的机会来了!大人曾久在匈奴,如今匈奴却如此轻视我军,请大人为我军下一步行动指点一二。”
张骞的目光顺着霍去病的手指慢慢北移,出了长城,慢慢聚焦在诺水流域,随后边思索边道:“我军出塞以后,沿诺水向西,过了范夫人城,此地北有蒲奴水,南有龙勒水,均是水草丰盛之地。在诺水以北有一片密林,我军八百骑最易隐蔽。”
“好!有大人在,我军深入敌境,犹如蛟龙入海。传令下去,今日丑时出兵,白日扎营,夜间行军,直驱诺水!”
凌晨丑时,八百骑聚集在北舆城外,霍去病勒了勒战马,朝前走了几步,声音虽然低沉,却透出力量和杀气:“我军今日从北舆出塞,沿诺水突入匈奴境内,待机袭敌。沿途人不留迹,马不出声,有泄露行踪者,斩!”
霍去病自出征以来,从不喜欢询问部属是否明白了主将的将令。他觉得作为一名军人,明白主帅的作战意图是一种天职。如果不是这样,当兵者就该受死,为将者就该伏法。
将士们都十分熟悉他的性格,不敢有丝毫懈怠。北去的马蹄声踩在松软的草原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霍去病抬头望了望天空,只有冰冷的星星……
北去的诺水,在匈奴境内流淌了几百里后,忽然进入地下,成为一条潜河。
河流的尽头长出一片葱郁的密林。霍去病和他的八百骑兵就藏在这密林之中。
两天了,匈奴人竟然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霍去病知道,在匈奴人的眼皮底下时间越长,就越容易暴露。他一方面派探马打探消息,另一方面派遣士卒埋伏在诺水岸边的灌木丛中,伺机俘获匈奴士兵。
第三天午后,埋伏的汉军果然发现有三名匈奴士兵迈着散漫的步子来到河边汲水。他们对附近隐藏的军队毫无觉察,边走还边议论着汉军的踪迹。
“昆莫将军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了?守了这些日子,连汉军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还是右屠耆王有远见,早就料到汉军不过是虚张声势,一个十八岁的娃娃,刚刚断奶,能干什么?”
最后一位说话的显然是个官长,“还等着用水呢!你们在这信口胡说什么!”
三人来到河边,又开始感慨河水越来越少了。却不料身后汉军悄无声息地抄了过来,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口中就被塞了东西,抬进密林中去了。
李桦立即审讯,申时一刻,他拿着俘虏的口供进帐禀报:“今日正逢伊稚斜大父行籍若侯产寿诞,右屠耆王于王庭设宴庆贺。因为汉军数日毫无消息,匈奴军中除设哨值守外,官兵皆饮酒欢庆。”
霍去病闻言大喜,连道此乃天赐良机。
张骞提醒道:“匈奴人若是发现不见了三位士卒,一定会警觉的。”
李桦道:“这不难!我军中有归顺的楼烦兵,精通匈奴语言,可扮作匈奴士兵,潜入营地,一则可打消匈奴人疑虑,二则也可作为内应。”
傍晚时刻,他们回来了,所述与俘虏并无太大出入。霍去病下令,当夜戌时出击,偷袭敌营。
有道是时来天地皆同力。酉时三刻,夜色深沉的草原忽然起了风,到戌时一刻的时候,久旱无雨的诺水河两岸竟然雨雾蒙蒙了。
霍去病走出密林,抬头望着黑魆魆的天空,他从心底感激,是上苍让这夜雨做了匈奴人临死前的序幕。
三支骑兵,分别由霍去病、张骞、李桦率领,向匈奴人的营地扑去。
而此时,右屠耆王、行籍若侯产和他的将军们早已喝得酩酊大醉,沉睡在梦乡之中,只有呼韩昆莫忧心忡忡地率着卫兵穿行在军营中。他看到每一座穹庐里横七竖八醉倒在地的士兵,心里就有一种灾难将至的感觉。
如果此时汉军前来偷袭,后果将不堪设想。想到这里,他急忙转身向王庭奔去,他要唤醒右屠耆王。谁知刚走了几步,就被脚下东西绊倒了。他用手一摸,却是一具匈奴兵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