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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定三事二杨显功 海上胜万邦来归(第1页)

第十五章 定三事二杨显功 海上胜万邦来归

按照礼部所定丧礼,朝廷于徐皇后驾崩次日——也就是七月初五开始辍朝,百官皆素服诣思善门外哭临,行奉慰礼,凡三日皆如是。同时,百官还需在各自衙署内斋宿,直至大行皇后“三七”结束方止。除朝廷官吏外,宗室、贵戚、命妇乃至天下士农工商皆需按不同规制行丧礼以寄哀思。不过就朝廷而言,在徐皇后驾崩头三天后,虽然天子依然不视朝,但各衙门官员已重新开始署事,永乐本人亦开始在宫中处理政务。毕竟偌大个天下,每日都有数不清的事务需要打理,不可能为皇后丧礼而耽搁太久。

七月二十五是大行皇后“三七”的最后一天。这一日午后,永乐传下谕旨,召内阁阁臣及六部尚书在武英殿见驾。

“三七”尚未结束,朝廷重臣们仍皆身着丧服。因着斋宿,诸位大臣脸上都是胡须拉碴,看上去十分狼狈。同时,由于斋宿期间不能沐浴,大家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汗臭味,闻上去令人作呕。幸亏宫中的内官们早有准备,于武英殿正堂四角处摆放了大量冰盆,并早早地将鎏金铜炉内的檀香点燃,总算将这股子臭熏熏的味道给压了下去。

与众大臣一样,御座上的永乐看上去也十分邋遢,比长期斋戒而神情萎靡的大臣们更甚。遭遇丧妻之痛的他除憔悴之外,更显出几分苍老。与一个月前相比,他脸上的皱纹明显又深了几分,两鬓也增添了不少白发。经过这次重大打击后,一向精神健旺的永乐已不经然间显出了几分老态。

待众臣行完礼,永乐有气无力道:“三件事,着你等商议对策!”

几位大臣们各自用眼角交流一番,皆默不作声,只把头垂得更低,静待下文。

“第一件,前番接交趾奏报,张辅、沐晟已命都督佥事柳升将黎季犛父子押回京师,现正在路上。照日程计算,其应于九月抵京。还有下西洋的郑和,其船队也已返航,预计也是旬月之后回朝。此二者返京时仍处国丧期,朝廷如何举行嘉礼,还需拿出个章程。”

这是礼部的事。永乐话音一落,礼部两位尚书郑赐和赵羾便打了个对眼,随即郑赐一拱手道:“回陛下,此事臣与赵大人已有计较。依臣等愚见,此二事都是在皇后大行前定下的。今皇后已升遐,国丧期间,献俘阙下及论功行赏都不合时宜,莫如便停了这两项嘉礼!”

“不妥。”郑赐方一说完,永乐便摇头道,“献俘阙下,是彰我皇明天威,震慑四方不臣的绝佳之机。现鞑靼气焰嚣张,阿鲁台南侵之心日甚。就是交趾境内,也仍有残敌尚未肃清,且归附土豪中亦有心存不满,意欲滋事者。值此之际,献俘嘉礼不仅不可止,反更需大张旗鼓,让那些宵小们知道朝廷的厉害!还有郑和他们,一出海便是两年,将士们历经波涛,其中艰辛岂为外人知?如今好不容易凯旋,若不能风风光光一回,将士们岂不心寒?”

听永乐这么说,郑赐略一犹豫,随即又搬出第二套方案:“既如此,莫如请陛下再下两道敕旨,命柳升和郑和放慢行程,待国丧期满再进京城。如此一来,既避开了丧期,也全了嘉礼!”

“此策不妥……”郑赐的话音方落,夏元吉便忙不迭地跳了出来,“柳升数千人马,一旦放缓行程,途中难免有扰民之事,且给地方州府带来诸多不便。郑和船队就更不成了,外海本就波涛不定,拖到冬天,海上北风大起,万一出个岔子可就麻烦了!”

夏元吉这番话说的都是实情,却不是他反对郑赐主张的主要原因。他最担心的是柳升与郑和手下人马合计达三万之多,兵马在外的耗费远胜于驻扎营中,这三万人马多在外滞留一天,他就得多掏大几千贯的缗钱,若照郑赐的办法,那郑和与柳升的回京日期将滞后达近两个月之久。仅这一项,户部就要超支几十万贯。虽说朝廷已恢复了开中,可毕竟效果显现还需待一段时日,夏元吉现在已是左支右绌,穷于应付了。别说几十万贯,哪怕只是多掏一个铜子,他也决计不能答应!

夏元吉的难处永乐心中一清二楚,何况他明面儿上的理由也都说得过去。永乐正在权衡,杨荣也插口道:“夏大人言之有理。再说,柳升与郑和已经启程,突然让他们不尴不尬地中途候着也不是个道理,何况郑和船队中还有许多入朝纳贡的番使呢!依臣看,这入京日期最好还是不要变,嘉礼也如期举行。只不过届时陛下和百官仍着深褐色服饰,以示哀悼即可。此二事都是为了大明天下,娘娘一向通情达理,九泉之下得知也不会埋怨陛下的!”

这番话让永乐听了大感舒畅,他赞赏地望了杨荣一眼,旋点头道:“便照杨荣所言!”

“是!”见永乐拍板,众人便再无话,随即拱手称是。

“第二件事,”永乐端起茶杯啜了口茶道,“朕之前已答应皇后复徐辉祖魏国公爵位。然爵位乃国家重器,是夺是复,都需有个妥当说法。郑赐、赵羾,你二人看如何处理?”

话音一落,郑、赵二人心中便一咯噔。永乐这话看似简单,但里面所蕴含的意思却十分耐人寻味。徐辉祖因反对靖难而被夺爵,这么多年来他虽被圈禁,但从未上表认错,如果就这么给他复爵,朝廷脸面没处摆不说,关键是这样一来无疑就认定了他当年并无过错,这当然是永乐绝不能允许的。可若要找说法,那唯一说得过去的就是皇后临终恳求,可爵位的剥夺赐予皆为国政,而“后宫不得干政”是太祖定下的铁律,永乐对此也是遵行不二。以此理由诏告天下,一则有毁徐皇后清誉,二来也开启了后宫干政的先例,这也绝不可行。既不能凭空复爵,也不能把徐皇后牵扯进去,还得有一个可以遮掩过去的理由,这事对两位礼部尚书而言无疑太难了。他二人大眼瞪小眼,却束手无策,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

“要不……请几个妥当的人出面,劝徐辉祖上道认罪奏表,陛下再顺水推舟,赐还其爵?”直过了好半天,郑、赵二人也没想出好办法,无奈之下郑赐只得硬着头皮应付了一句。不过话一出口,郑赐便觉失言——徐辉祖当年是排名第一的开国勋臣,又是徐皇后的亲弟弟,几位皇子的亲舅舅。以他的身份,要是愿意低头认错,永乐早就把爵位还给他了,何至于拖到今日?如今这徐辉祖已病入膏肓,这种情况下想让他俯首认罪,岂非梦呓?

永乐并未说话,不过从其表情可知,他对郑赐的回答并不满意。不过他也明白此事十分棘手,他也是斟酌许久仍无妥当办法,才将其交由诸位重臣讨论。此时见两位礼部尚书无计可施,他遂将目光投向其他大臣。

众人皆垂首不语,大殿内一阵沉默。过了好久,就在永乐略显失望之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陛下,臣有一策不知使不使得?”

“哦?”永乐循声望去,却是内阁阁臣、左中允杨士奇。

“杨爱卿有何妙策,快快说来!”这杨士奇虽也身在内阁,但平日主要是负责国史修纂,同时肩负教导太子之责,于政事上头插手不多。此刻他却有妙法,倒让永乐有些意外。

“是!”杨士奇作了个揖,随即侃侃道,“复徐辉祖之爵,无非是为延续其脉尊荣,使大行皇后泉下得以安息。然其当年党附奸佞,且一直不思悔改,若贸然复爵,反而会给朝廷和大行皇后惹来麻烦。依臣之见,不若将复爵一事放一放,反正徐辉祖已身染沉疴,待其亡故,陛下再命其长子徐钦袭魏国公之爵。至于理由嘛……就说当年中山王有大功于国,不应无嗣。如此一来,既延续了其脉嗣享,可避免因此事而折损朝廷脸面,也不违反大行皇后遗愿。”

杨士奇话一说完,永乐心中立时大悦。虽说徐家眼下还有一个徐景昌袭着定国公的爵位,但那是靠着徐增寿在靖难中的“卓异”表现赚来的,与徐达并无直接关系。以延续嗣享为名,命徐钦承袭魏国公爵位,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杨爱卿之策极好,此事就这么定了。”永乐毫不犹豫地做了决定,他又望了一眼杨士奇,眼光中充满赞赏——这个书生平日里不吭不响,没想到也是一个机敏通达的干才。

一下子解决了两道难题,永乐的心情颇为好转,枯黄的脸上也浮出了几丝少见的笑容:“还有第三件,就是帝陵的事!”

说到帝陵,大家马上又打起了精神。徐皇后已死了二十多天,尸身早已大殓。由于帝陵未建,眼下棺椁仍停在后宫大善殿内。这段日子来,朝官们议论最多的就是帝陵的选址,但奇怪的是永乐对此却只字不提,这让大家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此刻永乐总算提及此事,一旦陵址选定,那接下来就要马上开工建设。帝陵修筑事关重大,且又牵涉衙门众多,殿内大臣几乎个个都脱不了干系,故大家此刻都洗耳恭听,不敢有丝毫疏漏。

不过永乐接下来的话,却让殿内除了金忠以外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大行皇后头七过后,朕已命姚少师和袁拱道长前往北京,为朕甄选一块上好的吉壤。”

他话音一落,众人脸上都变了颜色。历代帝王陵寝,莫不是在京师附近择址修建,像本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其孝陵便坐落在南京城外的钟山南麓。永乐却说命姚广孝和袁拱去北京选址,这太不合常理了。虽说当今天下实行两京制,但北京毕竟只是一个行在。永乐这种举动,无疑透露出这样一个信息——大明将来极有可能迁都!

迁都北京。这种说法从北京升格为行在的那一天起便没有平息过,尤其是朝廷加紧督促营建北京宫室的那段日子里,此类传言更是甚嚣尘上。不过在百官看来,北京毕竟是辽、金、元三朝旧都,受胡风熏陶达四百年之久,将其作为华夏正朔的京师并不合适。而且,北京地处边塞,一旦鞑子突破塞防,北京立刻就会遭受兵灾。在这种危险地方建都,对整个大明来说都是十分危险的。因此,虽然迁都的传言一直未止,但大伙也都只是私下猜疑罢了,从没有人想要把它摆到朝堂上。今天永乐将帝陵定在北京的话说了出来,诸位大臣立刻就意识到迁都绝非坊间流言,而是皇帝内心的真实想法!如此一来,大家就不能再无动于衷了!

在场的五位内阁阁臣以及六部的八位尚书中,除兵部尚书金忠和户部尚书夏元吉,其他大员们连北京的地面儿都没到过。在他们看来,南京虽不能算建都的最佳之选,但至少文华鼎盛,又处腹心之地,无论是从安全,还是诗书礼仪的氛围来说,都比那个被异族统治四百年之久的北京要好。还有一点,这些阁臣和尚书都是清一色的南方人,他们无论是从语言、气候、风俗还是内心感觉来说对北京都不习惯。因此,此刻除金忠、夏元吉等少数几人神色如常外,胡广和黄淮等大多数人都面露忧色。

小声议论了一阵,吏部尚书蹇义首先站了出来。他是重庆府人,话音中带着一股浓郁的川味:“臣斗胆问陛下,金陵龙盘虎踞之地,适合筑陵的吉壤应不难寻,不晓得陛下为啥子要去北京选址修陵?”

“朕与大行皇后在北京多年,早已习惯了那里的山川草木,故欲建陵于彼处!”

永乐的话并未给出明确的答案,蹇义听后依旧满怀疑虑,不过他也不敢再问。他这个人虽然办事干练,但有一个毛病——生性比较懦弱。每每面对这位不怒自威的大明天子,他总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可陛下出生在南京,二十一岁才至北京就藩。金陵本乃陛下家乡,在此地建陵方合常理啊?”蹇义虽然缄口,郑赐又出言相询。不过无论是蹇义还是郑赐,试探时都十分小心,绝不将建陵一事与迁都扯到一起。毕竟,建陵北京也不意味着将来一定就会迁都。而且迁都事关重大,眼下虽迹象明显,但皇帝故意闭口不谈,这样一来大臣们虽满腹疑惑,但在明面儿上也只能是跟着装糊涂。否则事情一旦揭开,那必然天下震动。万一因此违背了永乐的本意,那麻烦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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